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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幔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早在他被擡回远风院时,她便趁着衆人慌乱,将寒梅散混在茶水中给他喂了下去——这个举动几乎未经思索,那是自幼刻进骨血的医者本能。
何曾想,竟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後路。
她想起了父亲常念叨的“救人救己”,不由得唇角泛起一丝浅笑。
这毒虽凶猛,却胜在寻常无奇,是她当年试药时破解过的百毒之一。只是毒性太烈,寒梅散需先任毒性发作方能起效,故而他仍需“死”上几个时辰。
她将掌心轻轻贴在风延远心口,指尖敏锐地捕捉到那微弱却坚定的搏动——心脉正在一点点复苏。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眉间的愁绪却未曾舒展。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提醒着她黎明将至。
望月谷之事,最先察觉的必是昊风卫,而最先得到消息的定是少主风延昊。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将枕边人背叛之事公诸于衆,反倒会急于找个替罪羊——而云鸢,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家主此刻正忙于风神阵之事,连丧子之痛都无暇顾及,又怎会过问少主的处置?
而唯一可能护她的风延远,还不知何时能醒来。
果然,天光未亮时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打破了远风院的寂静。风延昊亲自带着昊风卫破门而入,不由分说便将她拎到了罪奴院。
阴冷的地牢里,风延昊手中的蟒鞭在火光下泛着寒光。他只冷冷抛出一句:“认不认罪?”
“奴婢......”
甫一开口,蟒鞭已挟着风声狠狠抽下。皮开肉绽的声响伴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石壁间回荡。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风延昊双目赤红,在罪奴院摇曳的烛火中形如恶鬼。手中蟒鞭舞得密不透风,早已不是审问的架势,倒像是要将满腔怒火尽数倾泻。
“贱人!”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鞭梢带起的血珠飞溅在石墙上。
就在云鸢意识模糊之际,忽听得一声通报:“少主!主母来了!”
鞭子没再落下了,剧痛却已席卷全身,云鸢强撑着意识,忽听到两记响亮的耳光。
“风延昊,你疯魔了不成?!”
风延昊粗喘阵阵:“母亲…...这贱婢私闯望月谷,杀害风谍,如今叔父也行踪不明…...孩儿正在...…”
又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声响在刑室内回荡。
“昊风卫的人我不会审吗?!便是要屈打成招也该留她一口气,打死了这贱婢,你是栽赃还是包庇?!”
风延昊忽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包庇…...我包庇她?”他的声音突然高亢,“我的人成了杀手!我又能有什麽好下场!”声音渐弱,只剩咬牙切齿的咒骂:“贱人...…那个该死的贱人...…”
“那人已被带走了。倒是你…...连碰都不碰那人一下,反倒把三公子的婢子往死里打。”
“碰她……”风延昊喉间渗出低吼,“我嫌脏...…”
“被女人蒙蔽并不可怕。”主母的声音忽然放柔,“你父亲年轻时也走过这条路,他会理解你,顶多斥你几句,罚罚你。”
她忽然压低声音:“但你今日若真杀了这人,又胡乱栽赃撒谎…...只会让你父亲怀疑三公子也是你下的毒手,进而怀疑这一切背後都是你……”她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狼子野心。”
“可这贱婢!”风延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这个贱婢她一定是个谍子!”他声音中带着癫狂的哀求,“母亲,只要再给我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好!我一定能撬开她的嘴...…在父亲还没有发现前...…”
“你父亲已经发现了。”主母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亲自去验的身。刀虽拔了,却反而是欲盖弥彰。”
风延昊没再说话,阴暗的室内一片死寂——云鸢的意识越发涣散,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不清了,咬牙将指尖掐入伤口处,刺痛瞬间让意识变得尖锐清晰。
她侧过头擡眼望去,血雾模糊中,她看到主母的背影,和正垂头丧气的风延昊。
“你父亲已认出那刀口是你的白刃,是你赠她的吧?穿骨杀也是你惯用的刀法……”主母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如刀,“也是你亲手教她的吧?”她叹口气:“你父亲正在验昊风卫中的迷香,想必,也是你的‘醉朦胧’吧?”
风延昊向後踉跄一步,背抵在墙上,“父亲……不是在风神阁?他要主持大局,又怎会下山?”
“风神阵已重啓了。”
风延昊苦笑,沉声问道:“是谁?”
主母忽然轻笑一声,她缓步走向窗边,月光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你母亲是外人,哪敢过问风神阁之事?”
她说着转过头来,月光映亮了她的面容。在云鸢逐渐朦胧的视线中,那张脸好似浮动的少女玉雕。
主母的视线落下,“不过路上听闻......三公子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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