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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恶魔。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冰冷的寒气也迅穿透衣物,带走身体的热量。手指脚趾很快失去知觉,脸颊麻木,睫毛和围巾边缘瞬间就结上了厚厚的冰霜。
“马——!回来——!”“大榔头”班长和其他老职工们扯着嗓子呼喊,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撕得粉碎。
赵庆兰和孙卫红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喊,冰冷的空气灌入喉咙,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她们紧紧跟在老职工身后,努力辨认着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李晓芳没有跟来,她病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严寒。
风雪越来越大,天色彻底黑透。手电的光越来越微弱(电池在低温下效能大减),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极度危险。
“分开找!范围大点!但不能散太开!互相盯着点灯!”“老炮手”连长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队伍分成了几个小组,彼此保持着若隐若现的灯光联系,在风雪中艰难地扩大搜索范围。
赵庆兰、孙卫红和“大榔头”班长以及另一个老职工分在一组。他们朝着一个背风的山坳方向摸索前进。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巨人搏斗。赵庆兰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但她咬紧牙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
突然,“大榔头”班长猛地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扒开地上的积雪。
“有蹄印!新鲜的!”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希望之光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意志!他们顺着那几乎被风雪立刻掩埋的微弱痕迹,艰难地向山坳深处追去。
终于,在手电筒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前一刻,他们在一个深陷的雪窝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几乎被雪覆盖的影子!
是那匹母马!它侧卧在雪地里,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只有鼻孔处还有一丝微弱的白气冒出,表明它还活着。它看上去虚弱不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在它身边,一只湿漉漉的小马驹刚刚诞生不久,在冰冷的雪地上瑟瑟抖,出微弱的哀鸣,眼看就要冻僵!
“快!”“大榔头”班长立刻脱下自己的羊皮坎肩,小心翼翼地盖在小马驹身上。
赵庆兰没有任何犹豫,也立刻解开了自己的棉袄扣子,将外面那件厚厚的棉衣脱了下来,紧紧裹住了小马驹冰冷的身躯。刺骨的寒风瞬间穿透她单薄的毛衣,让她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嘴唇立刻变得青紫。
“你……”“大榔头”班长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快救它们!”赵庆兰牙齿打着颤,声音却异常坚定。
孙卫红和其他人也纷纷脱下外衣,裹住母马的关键部位。大家齐心协力,用尽最后力气,将虚弱的母马从雪窝里拖拽出来,搀扶着它站稳。小马驹则由赵庆兰和另一个知青小心翼翼地轮流抱在怀里,用体温为它取暖。
返回的路更加艰难。顶着风,拖着疲惫不堪、几乎冻僵的身体,还要照顾一大一小两匹马。队伍移动得极其缓慢。好几次,有人差点滑倒或被风吹倒,都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风雪和前行。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相连的情谊,在这生死与共的跋涉中悄然滋生。老职工们看向知青们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娇小姐”的轻蔑,而是共历生死后的认同和尊重。
当连队那微弱温暖的灯光终于再次出现在风雪中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
母马和小马驹被迅抬进温暖的马厩进行抢救。赵庆兰她们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回到宿舍的。她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头、眉毛全都结了冰,嘴唇乌紫,不停地抖。
连长嫂子流着泪,用雪用力搓着她们冻僵的手脚,嘴里不停地念叨:“傻丫头……不要命了……”
第二天,暴风雪停了。阳光照在洁白的雪原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母马和小马驹都活了下来。
“老炮手”连长看着那些疲惫不堪却眼神亮的知青,第一次没有吼叫,只是用力拍了拍“大榔头”班长的肩膀,又看了看赵庆兰和孙卫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榔头”班长递给赵庆兰一碗滚烫的姜汤,闷声说:“喝了吧。昨晚……好样的。”
没有过多的赞扬,但这简单的行动和话语,却比任何奖励都珍贵。赵庆兰知道,她们终于用自己的行动,真正赢得了这片黑土地和这些硬汉们的初步认可。
经历了一夜的生死考验,身体依旧疲惫酸痛,但她的内心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力量。她忽然无比想念林卫东,想把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把她内心的成长和感悟,都写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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