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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的头发像水波,桨一拨就乱了。”宿傩的比喻配得上他只能乍看的文采,俗称一窍不通。
浮舟念在糕团的份上,不与他计较!她低着脑袋往后头缩:“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本是无心一句托辞,也不想叫他怎么思索的,却没想到宿傩在意起来。
宿傩任由她圆滚滚的后脑勺溜走,而他心中因为这段记忆的宿缘找寻恰切的说辞。
宿傩平稳的呼吸叫浮舟知道他还在。
于是她惊异,这么个随口敷衍的问题竟然难住他了么?他这样的人也需要费心做自我介绍吗,浮舟还以为不被他当场掳走就算是他有礼貌。
最后宿傩说:“你不必问我是谁,但你都过得这样不堪,跟在谁身边都要比在这里吃剩饭好。我不会问你第三次…浮舟,你可愿侍奉我左右?”
总算是没给他忘了要怎么“像宿傩一样”说话。浮舟被这番挖苦了,才感到熟悉,但她当然会回答不要。
于情,不认识,无情;于理,一个狂悖的生人出现在雪夜……
浮舟因而笑道:“我不会是快死了,有雪妖要出来把我杀了吃吧?”
说完,她弯下腰,整个人慢吞吞地钻出温暖的障壁,向门紧锁的屋子里头靠,一副夜撞精怪而欲离去的样子。
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简单表达不满的情绪,浮舟还想看看,宿傩现在有多能忍。她缓移脚步,途中就被宿傩拖到怀中。
“谁说要你死了。你再试试,我的体温够焐热你了。”他听起来并不生气,搂着她的腘窝与腰,一只手
还托住她悬在空中的脚:“真冷。”
他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脚心。
浮舟并未料到事情会这样。脚上不合时宜的麻鞋被打掉,取而代之的是宿傩的手。她愣怔,对他出格的调情不做反抗。
等她身上也要染了他的香气,浮舟才轻声问道:“刚才的事情如梦一场,如今反而更难分辨。传闻人在冻死之前会感到燥热难当,我也是这样吗?”
不过她其实知道并非如此,宿傩指尖的温度对比脚心而言过分灼热了,就算这是一场梦境,现在所发生的也是真实。
他抱着她,走到廊庑,屋檐遮住风声,浮舟开始听见强健的心跳。
然后是门和内里门栓碰触的冷漠拒绝声,宿傩了然:“怪不得你不进屋吃饭,他们把你关在外面?”
浮舟此时又问,好像特意为了转移话题似的:“那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走呢?”
“呵,现在不觉得我是要害你的精怪了?”
她靠在他松松垮垮的外衣上,头上还搭着他的衣衫,竟是像被层层围绕的样子。不过,正处中心的盲女镇定自若,答以:“那你的手有些多哦。”
更往宿傩怀里缩了缩,浮舟又说:“不过呢,霜天冻地的晚上,又在这样不堪的地点,想遇见良人自然是奢望。我怎么敢企图更多。随您去吧,这位客人,只求别让我着凉。”
三言两语间,直接把前来施舍的宿傩调换成了寻艳的不轨之徒。
被称为是“这位客人”,宿傩并不恼怒,挥袖间斫落了屋内的木栓。木栓应声落地后,门吱呀的无风自开,声音更激发了雪夜寥落与阴森。
他抱着浮舟踏入房内。
幽香窜入鼻尖,是室内长燃的熏香。
“你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宿傩关上门,撩起衣摆,坐于正中几边。
因没有寒风,浮舟稍微离开了他的怀抱,小声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嘴里没一句真话。”宿傩捏起她的下巴,凑近了说:“一副迁就的样子,可要是在这里同你亲昵,事后你觉得丢人,肯定要怨恨许久。”
浮舟心想,如果他真敢的话,她一定会的。但他就算什么都做了,自己又能如何应对呢,不还是只能像如今一样仰仗着过活?
念及此,她愈发灰心低落,也没了应答的兴致,只说:“心似槁木身将朽,白骨生怨岂伤人?真是多虑,我不会教您吃什么苦头的。”
宿傩说:“那我倒希望你变成鬼。”
浮舟心中感慨,好狠的家伙,她死了都不肯放过她。
他进一步握住了她的大腿,手掌顺着皮肤往更内里探去:“可摸着像要掐出水来,看来既非怨魂也非枯木。你哪来的这些情绪?”
浮舟还未答,就听见长廊里传来脚步声,急促催促的欢笑和钗环碰响,看来是有人要路过这里。浮舟还没来得及叫宿傩离开,门先被扇开,对外庭院那测的门户都因这力道砰砰作响。
她吓得缩到宿傩怀里,只听见有生人醉醺醺的呓语:“怎么…有人。”
陪客的游女娇笑着又拉那客人去了别处,说着可不要撞破别人的好事这样的话,叫人心猿意马。
浮舟等他们离开后才放松,戳戳宿傩的胸:“你别摸我了。去关门。”
他很稀奇:“你在命令我?”
“如果我命令你,你就听了吗?”这不是照常我行我素么,浮舟感觉到宿傩将要站起,双手自然搭上了宽阔的肩,窃语:“正好,这里都是寻欢的客人,脚步声到处都是。你快些找个机会走了。”
“你安排的头头是道,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听你的吧?”宿傩走到门边,确实按她所说拉上了门,然而并不将怀中女人放下,反而是用健硕的身体将她夹在门和胸膛之间。
浮舟被他弄得不舒服,口中发出呜呜呻吟:“你快松开我。”
“看在你还算谦卑的份上,姑且听你讲了两句--结果还真装模作样起来了,我怎么记得你不是这样的。莫非是我表现得太温和了?不会吧,浮舟,你是这样看人下菜的肤浅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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