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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去看,只有冰冷的竈台。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身体的本能记忆。
当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肩膀会不自觉地微微倾斜,仿佛在给某个喜欢靠着他的人预留位置。
当他夜里翻身,手臂会下意识地探向身侧,想要揽住那个温热的身体,却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天啊,怎麽可以这样!
他和已经长大的弟弟只是一起睡过两次,就养成了如此可怕的习惯。
周陆简直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那本日历成了他每天必须面对丶又隐隐期盼的东西。
每划掉一天,那个画着小花朵的符号就近一点。
数字的减少本该带来期待,却只让他心底的荒芜感更甚。
他不敢深想“倒计时”结束的那天会怎样。
是得偿所愿的重逢的喜悦,还是更深的失落?
他只知道,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思念早已渗入骨髓,成为他麻木血液里唯一滚烫的河流。
无数个寂静的夜里,他对着空气,在心里一遍遍描摹弟弟的眉眼,想象着他在异乡的生活。
吃得惯吗?睡得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会,想他吗?
会……像他那样想他吗?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关切丶担忧丶以及深藏心底丶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依赖,都化作无声的絮语。
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最终消散在冰冷的夜色里。
他就这样,在麻木的表象下,在枯燥的日常里,独自咀嚼着那份无处安放丶却又铺天盖地的思念。
路逢留下的那些炽热又真诚的爱意……
它们不再是甜蜜的陷阱,而变成了一把把温柔的钝刀。
在他每一次不期而遇的“想起”时,缓慢地丶反复地切割着那颗早已空洞的心,带来绵长而又清晰的痛苦。
日子还在继续,齿轮依旧转动。
周陆就像一个被抽走发条却还在惯性行走的玩偶,行走在灰白的世界里。
唯一的色彩,是日历上那个越来越近的小花朵符号。
以及心底那片在麻木冻土下,依然顽强燃烧着的丶名为“路逢”的火焰。
那火焰微弱,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最终还是成为他穿越这片漫长而枯燥的丶没有路逢的荒原时,唯一的光亮和温暖。
周陆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目光飘忽了很久都没有焦点。
最终,他对着虚空,极轻丶极缓地叹出一口气。
那叹息里,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也带着一丝无处遁形的狼狈。
承认吧,周陆。
心底那个声音清晰得不容置疑。
你栽了。
彻底地栽了。
时至今日,到这个程度,他没办法不直视自己的心。
积压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者冲垮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堤坝,将他彻底淹没。
他栽了。
栽得彻头彻尾,栽得心甘情愿,栽得……万劫不复。
长久以来精心构建的名为“哥哥”身份壁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那些被他强行归类为“责任”丶“照顾”丶“习惯”的情愫,终于撕下了僞装,露出了赤裸裸的丶名为“爱”的本来面目。
不是兄长对弟弟的关爱。
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带着占有欲丶带着渴望丶带着无法割舍的依恋的丶最纯粹也最炽热的爱意。
浓烈的爱意让他头晕目眩,仿佛脚下的世界都在旋转丶重构。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丶重新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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