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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活来得及的时候,都是方三弟去做,俞继红就多一些时间在家做彩灯。
方三弟田里回来,扛着锄头往家走,裤脚卷到膝盖,沾了圈泥点。
经过路口老樟树时,七八个村民围在树荫下,有扛着锄头刚收工的,裤腿也还沾着泥,有挎着竹篮还没来得及回家做饭的,一群人凑得近,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说什么重大新闻。
方三弟不爱凑热闹,瞥了一眼就打算往家走,“真的假的?”另一个声音紧跟着慌,“真的啊?温州离我们这里这么近,不会暴乱过来吧。”
一听到“温州”两个字,方三弟脚步顿住,走到旁边,他把锄头往地上一拄,手扶着木柄凑过去,“温州怎么了?”
“温州那边出大事了!”旁边的二柱,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啃完的玉米,玉米粒还粘在嘴上,“说是抬会倒了,好多人投进去的钱拿不回来,现在乱得很。”
“抬会?”方三弟皱着眉,这名字他听过一嘴,好像是有钱人把钱放进去吃高利息的玩意儿,跟他这样的庄稼人扯不上关系。
另一个挎篮的妇人接话,“我娘家侄子在温州做小买卖,昨天托人带信来,说街上都不太平,叫我们最近都别往那边跑,免得沾麻烦。”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密,有人压低声音说,“听说拿不回来钱,把人抓去绑在柱子上,拿针扎指甲缝,还用烧红的铁钳烫胸口。”
“还有拿炸药包去炸的。说拿不到钱就一起死。”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人都死了好几个。”
“还好,我们这里大家都没钱,也参与不了。”
过来听的人越来越多,方三弟也一直在这里没离开。
前前后后也有点听明白了,抬会是靠不断拉会员入会交钱,承诺给高利息,但这个钱没有实质性的经营产生利润,后来新入会的人少了,资金链断开,交进去的钱本钱都拿不回来,生了暴乱。
回到家,俞继红已经做好了饭,“到现在回来?我都想去田里叫你了。”
“刚才在樟树下,他们在说温州的事,我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温州?温州什么事?”俞继红也来了兴趣,她还计划农忙后,方三弟的腿又休息了半年,可以去看看了。
“村里刚传的,温州的抬会倒了,乱得很。”方三弟把刚才听到都说给俞继红听。
俞继红打了个寒颤,“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他们有亲戚在那边的,都带信来说不要去那边。还好,我们听说了,不然过去如果碰到了,可怎么办?”
“我们又没跟人借钱,能有什么事?”
“不要去了,不要去了,一旦暴乱起来,管你是谁?赚钱的路也不是就这一条,何必要去冒这个险。”
俞继红想想心里也犯怵,,“这么乱就不去了,那再看看别的还有什么事可做的。”
“不是已经在做了吗,田里活做了有空就这个彩灯,也挺好。”
“吃饭吧!”俞继红给方三弟盛了饭端过来。心里却在想还能做点什么,做彩灯只能补贴点家用,俞继红还想再做点什么更赚钱的,有钱才能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花妹还是像往常一样,后门盆里有衣服要洗都是她的事,正洗着,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她扶着洗衣板弯下腰,额头上瞬间冒了汗,“痛!痛!”
正在烧饭的方树根妈边过去边喊,“树根,树根!花妹肚子痛了!”
方树根正在修补昨天用坏的的竹编稻箩,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跑过来。
花妹脸色白,声音颤,“痛,肚子痛!”,方树根扶住她胳膊。
“快把板车推出来。旁边那个稻草垫放上去。”方树根妈把花妹搀到门口,“你在这里,我们把车铺好。”
方树根妈跑回房间,拿了一个准备好的布包,抱过来被子麻利地在稻草垫上铺好。
方树根和他妈扶着花妹慢慢躺下,“花花,你坐旁边,我们去卫生院。”方树根双手擒着花花的胳膊把她提上来放在花妹旁边。
花花看到花妹皱着眉头咬着牙的样子,也皱起眉头,眼圈一下子红了,快要哭出来。
“花妹,我们现在就去卫生院,你忍忍,到了就好了。”
花妹看到花花害怕的样子,强忍着痛不表现出来。
方树根把板车绳套在肩膀上,腰往下弯了弯,拉起板车,脚步迈得又稳又急。板车轱辘碾过石子,“吱呀”响个不停。
方树根妈跟在旁边,扶着板车沿慌慌张张地跟着。
“花妹这是要生了?”碰到牵着牛的村民拉紧牛绳往边上靠。
“嗯,肚子痛了。”方树根的后背很快被汗浸湿,粗布褂子贴在身上,他咬着牙,板车绳勒得肩膀紧,却不敢放慢脚步,早到一刻,花妹就能少受点罪。
花妹躺在板车上,疼得抖,可瞥见身边的花花担忧的眼神,又忍着不哼出声来。
“花妹,再撑撑,马上就到!”方树根喘着粗气,声音哑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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