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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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甄嬛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射向林悦，带着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冷意：“林悦，你可知晓，仅凭你方才那些话，我便可寻个由头，将你逐出府去？”

林悦并未慌乱，反而迎着她的目光，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小姐入宫在即，正是用人之际，也是甄府最需谨慎安稳的时候。此刻若因处置奴婢再生事端，绝非明智之举。况且……”她顿了顿，语气坦然，“小姐待我，本就不如对流朱那般毫无保留。将我这样身份不明之人留在身边，若无绝对掌控，小姐又如何能真正放心？”

“呵，”甄嬛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意未达眼底，“你倒是……自信得很。”她移开目光，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去吧。唤流朱进来伺候。”

“是。”林悦福身行礼，动作依旧恭敬，转身退了出去。门扉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室与外间。她知道，这场关于身份、秘密与信任的试探，暂时告一段落。甄嬛的警告是真的，她的分析也是真的。她们之间这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就在这彼此心知肚明的算计与防备中，小心翼翼地维系着。

得知宣旨太监今日将至，甄嬛特意备好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轻轻放入安陵容手中。

“陵容，这个你拿着。”甄嬛温言道，“里面是些银钱。一部分留着打点今日宣旨的公公，剩下的，入宫后也好打赏底下人，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安陵容握着那尚带着甄嬛指尖温度的荷包，鼻尖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姐姐待我……竟这般周全。连这些琐碎小事都替陵容想着，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姐姐才好。”

甄嬛见她眼眶泛红，心中亦是怜惜，抬手轻抚她的手臂，柔声道：“你既唤我一声姐姐，这些事，姐姐自然要替你想到前头。你若觉得拿着不安……”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俏皮，“那我可要厚着脸皮讨个‘工钱’了！我瞧你绣的荷包花样实在精巧，偏我于女红一道最是笨拙。不如……劳烦陵容妹妹，也替我绣上一只？权当是姐姐‘雇’你的工钱，可好？”

纯元

安陵容闻言，心头那股酸涩瞬间被暖流取代，破涕为笑：“姐姐说的哪里话！给姐姐绣荷包，陵容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是麻烦？我回去就动手，明儿就给姐姐送来！”她眼中亮起光彩，仿佛能替甄嬛做些什么，便是莫大的荣幸。

“哎哟，可别！”甄嬛连忙拉住她欲起身的手，嗔怪道，“哪里就急在这一时半刻了？慢慢绣便是，仔细熬坏了眼睛。妹妹这双秋水明眸若是累着了，姐姐日后想看，可往哪里寻去？”她语带调侃，眼中却满是真诚的关切。

侍立在后方的林悦，看着甄嬛三言两语便将安陵容哄得又哭又笑，心中不由暗叹：这位甄大小姐若是个男子，这般体贴入微、善解人意又懂得维护人自尊的手段，怕不是个能搅乱一池春水的风流人物？

宣旨太监果然如期而至。接了甄、安两府的丰厚赏银，又留下负责教导规矩的芳若姑姑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去。自有丫鬟引着芳若去往早已备好的厢房安置。

甄嬛房中，安陵容正专注地飞针走线，为甄嬛绣着那只应允的荷包。甄嬛倚在榻上静静看着，见她神情专注，针脚细密，心中微动，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

“陵容，再过几日便要入宫了。你……可曾想好，身边带哪个丫鬟同去？”

安陵容捏着绣花针的手猛地一顿，抬眸望向甄嬛，眼中掠过一丝茫然与窘迫，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盯着手中的绣绷，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她身边，哪有什么得力可带的丫鬟？

甄嬛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声音放得更柔：“我本想着，让你在我甄府丫鬟里挑一个合眼缘的带去。只是……”她顿了顿，话锋带着无奈，“府里得用的，多是家生子，根子连着甄府，怕你使唤起来，终究隔了一层。不如这样，我让管家去唤可靠的人牙子来，带些清白伶俐的丫头让你和萧姨娘亲自挑选？身契握在自己手里，日后在宫里，才不怕她们被人轻易拿捏了去。”

“姐姐……”安陵容手中的针线再也握不住，轻轻搁在膝上。她抬起头，未语泪先流，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无声滑落，那份脆弱与感激交织在一起，当真是我见犹怜。

甄嬛心中一软，忙抽出自己的绢帕，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语气带着心疼与无奈：“好端端的，怎么又掉金豆子了？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安陵容与萧姨娘很快便选定了两名丫鬟。皆是身世孤苦、自幼为婢的可怜人，因前主家道中落遭遣散。安陵容为她们赐名：一名“枕书”，机敏善言，略通文墨；一名“常宁”，沉稳谨慎，尤擅庖厨。二人跟在安陵容身边，也算添了得力臂助。

随后的日子，甄嬛、安陵容并四位贴身丫鬟，日日跟随芳若姑姑学习宫中繁复的规矩。两位小主相处融洽，她们四人朝夕相对，也日渐熟稔，偶尔也能说说笑笑，驱散几分入宫前的沉闷。

这日，芳若讲起宫中诸位高位嫔妃的来历性情。当提及那位已故的、笼罩在重重迷雾与帝王深情追忆下的纯元皇后时，林悦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念头在脑中反复盘旋：是否该提醒甄嬛？她们已是同舟共济，甄嬛荣辱，即她林悦的生死。

傍晚，送走安陵容，林悦伺候甄嬛卸妆。铜镜映着甄嬛姣好的容颜，林悦手持玉梳，动作却带着迟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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