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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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她眼眶发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小主可不能哭！"常宁连忙递上帕子，低声道，"太医说了，小主身子弱，忧思过重，对胎儿不好。"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唇角却微微扬起："我知道……我只是……喜极而泣。"

她垂眸，指尖仍轻轻抚在小腹上，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可也来得太危险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静。

"枕书，"她轻声道，"去替我谢恩，就说……嫔妾身子不适，待好些了，再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叩谢。"

枕书连忙应下，转身去安排。

安陵容靠回软枕上，指尖仍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这个孩子，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催命符。

——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此刻正盯着她的肚子。

她缓缓攥紧了被角，指节泛白。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为了母亲，也为了她自己。

窗外，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映出一片柔和的暖意。

可她的眼底，却仍是一片冰凉。

虽得了皇上旨意可在偏殿静养，安陵容却丝毫不敢恃宠而骄。略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强撑着起身。枕书和常宁忙上前搀扶，为她仔细梳妆。

看着镜中那张依旧苍白得不见血色的脸，安陵容低声道：“胭脂…再上重些，莫叫皇上和皇后娘娘看了担心。”唇上点了口脂，总算掩去几分病容，只是眼底的惊怯与疲惫却难以完全遮盖。

她换上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莲的常服，料子柔软，却更衬得她身形单薄如纸，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在枕书的搀扶下，她一步步挪至正殿门外，求见皇上。

苏培盛通传后，她进去，规规矩矩地行大礼：“臣妾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福金安。”声音虽弱，却清晰。

雍正正在批折子，见她来了，搁下朱笔：“你身子不好，不在偏殿好生歇着，过来做什么？”语气虽淡，却也算温和。

“皇上体恤，臣妾却不能失了本分。”安陵容低着头，颈项弯出柔顺的弧度，“皇上宽宥臣妾父亲，又允臣妾养胎，天恩浩荡，臣妾…感激涕零，特来叩谢。”说着，又要拜下去。

雍正虚扶一下：“罢了，你有这份心就好。既有了身孕，就好生将养，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让内务府去办。”

“是，谢皇上。”安陵容应道，又说了几句感恩的话，才在皇帝的示意下告退。自始至终，她都微垂着眼，姿态恭顺到了极点。

怀疑

从九州清晏出来，安陵容又强打着精神往皇后住处去。皇后早已得了消息，端坐在上首，见她进来，脸上立刻堆起慈和的笑意。

“快起来，你有着身子，这些虚礼就免了。”皇后语气温柔，示意剪秋看座。

安陵容却仍是坚持行完了全礼，才斜签着身子在绣墩上坐了半边。

皇后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瞧你这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章太医的话本宫也听说了，忧思过重最伤胎元。如今你父亲的事既已有皇上圣断，你就该放宽心，好好安胎才是。”她顿了顿，拿起手帕轻轻按了按嘴角，语气愈发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微，“这后宫里头，母凭子贵是常理，可子凭母贵更是要紧。皇上子嗣不多，每一个都是金疙瘩。你虽位份不高，但既有了龙裔，便是最大的福分和倚仗，万事都要以皇嗣为重，明白吗？”

这话听着是关怀，细细品来，却是在暗示她位份低微，需得紧紧依靠皇后这棵大树，更要警惕他人因孩子而带来的嫉恨。安陵容指尖微微一蜷，面上却愈发恭顺：“臣妾明白，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必定谨记娘娘恩德，万事小心。”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又赏了些绸缎药材，便让她回去了。

看着安陵容纤弱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皇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剪秋上前低声道：“娘娘，泠常在瞧着是个懂事的，只是这胎…”

皇后拿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眼神冷漠：“急什么？怀得上不算本事，生得下来，养得大，那才叫本事。”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孩子嘛，小小的，娇贵得很，一场风寒，一次受惊，甚至…吃错了什么东西，都可能要了命。日子还长着呢。”

安陵容有孕的消息，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瞬间在杏花春馆炸开。

颂芝战战兢兢地回完话，垂着头不敢看主子的脸色。

年世兰初闻时，描画精致的脸庞有一瞬的扭曲，随即却反常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人遍体生寒。她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倚在门框边，望着庭院里开得正盛的芍药，眼神空茫。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唤道：“颂芝。”

颂芝连忙上前：“娘娘。”

年世兰的声音飘忽得像一阵烟：“她这孩子倒是来的及时”而后沉默一会“你说…为什么人人都能生？皇后早年也是生过的，李静言那没脑子也养着三阿哥，连曹琴默那等货色都能生下公主…如今，连安陵容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也有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朱漆，护甲划过，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颂芝吓得大气不敢出。

良久，年世兰猛地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眼底重新凝聚起冰冷锐利的光，恢复了往日跋扈的模样，只是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和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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