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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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皇帝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嗯，她性子急，你要多提点着些。”说罢，便揉了揉额角，“安置吧。”

帐幔落下，帝后同榻而眠，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两人再无言语，各自想着心事，直至夜深。

翌日，皇帝便有意识地开始制衡后宫日益倾斜的权势。他特意将新进贡的、寸锦寸金的蜀锦，厚赏了甄嬛与皇后，独独绕开了协理六宫的华妃。

碎玉轩内，甄嬛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锦缎，却是真心惶恐，连忙向皇帝谢恩推辞：“皇上，此等贵重之物，嫔妾年轻德薄，实在不敢承受，还请皇上收回，赏予皇后娘娘或华妃娘娘方是正理。”她声音微颤，长睫低垂，满是真诚的惶恐。这赏赐太过扎眼，无异于将她置于炭火之上。

雍正看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倒是笑了，亲自俯身虚扶了她一把：“朕赏你的，便是觉得你配得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安心收着，做几身鲜亮衣裳穿。”他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甄嬛心知推拒不得，只得叩首谢恩，心中却如同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雍正意在抬举甄嬛，分薄华妃的荣光，这份心思，藏在他温和的笑容之下。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遍后宫。华妃闻讯时，正在对镜梳妆。闻言，她拈着金簪的手猛地一顿，尖锐的簪尾险些划伤脸颊。镜中那张艳光四射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怒火翻涌，猛地将金簪掷在妆台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吓得周围宫人噤若寒蝉。

她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撕碎一切的冲动，冷声道：“给本宫更衣，要最素净的那身月白云纹的。”颂芝不明所以，只得依言伺候。

寿康宫内，太后正捻着佛珠诵经。华妃一身素雅，盈盈拜倒，言语间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近日凤体可安康？臣妾瞧着莞贵人妹妹得了那样好的蜀锦，真是替她高兴。到底是年轻妹妹，颜色好，自是衬得起那些繁华锦绣。不像臣妾，伺候皇上这些年，人老珠黄，也只好穿些素净衣裳，免得惹人厌烦。”她说着，拿起帕子按了按并无泪水的眼角，语气酸得能拧出汁来。

太后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她看似哀怨的脸，心中明镜似的。她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淡笑，抬手缓缓取下自己发间那支赤金点翠凤穿牡丹步摇。那步摇工艺精湛，凤凰栩栩如生，翅羽缀满细碎的宝石，华贵无比。

“哀家看这支步摇，倒是极配你今日这身气度。”太后声音沉稳，亲手将步摇簪在华妃的发髻上，“皇上赏他的，哀家赏你的。你是妃位，协理六宫，要有与之匹配的尊荣和体面。不必妄自菲薄。”

华妃摸着那冰凉贵重的步摇，感受到其代表的份量，心中的妒火稍稍平息，转化为一种复杂的得意，连忙谢恩：“臣妾谢太后厚爱！”

送走华妃，太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默坐片刻，吩咐竹息：“去请皇帝过来。”

雍正很快到来。太后并未绕弯子，语气缓而重：“皇帝，哀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后宫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雨露均沾，方能六宫宁谧，前朝安稳。华妃伺候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母兄正在为国效力，她的颜面，就是年家的颜面，皇帝务必心中有数，不可过于厚此薄彼，寒了功臣之心。”她的话点到即止，却字字千斤。

雍正垂首聆听，面上恭敬：“皇额娘教诲的是，儿子记下了。”他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心中对年家的忌惮与杀意，却如野草般疯长。

年羹尧凯旋，雍正特意设宴叫年羹尧和华妃一起吃个家宴。年羹尧身着御赐的黄马褂，坐在席间，满面红光，顾盼自雄。他大声说着战场上的厮杀，言语间全是对皇恩的感念，但那姿态语气，却全然是居功自傲，仿佛江山是他年家打下来的一般。

皇帝亲自赐酒，他竟只是微微欠身，便坦然受之；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他尝了一口便放下，评论道：“这火候比军营里的灶头强些，但还是欠了点滋味。”甚至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指挥宫内太监如何布菜。其嚣张气焰，席间气氛一时凝滞。

年羹尧

雍正面沉如水，嘴角却硬是扯出一抹赞赏的笑意，举起酒杯：“年爱卿劳苦功高，是我大清的栋梁！来，朕再敬你一杯！”他仰头饮尽，宽大袖袍遮掩下，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才能勉强压下那滔天的怒火。

连坐在下首的华妃都看得心惊肉跳。她几次试图用眼神制止兄长的狂妄，年羹尧却浑然不觉，依旧谈笑风生。华妃手中的锦帕被绞得变了形，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既气兄长的不知收敛，又忧君心难测。

宴席终散，皇帝起驾回宫。年世兰顾不得礼数，几乎是强拉着年羹尧，避入御花园一处僻静的凉亭。夜风带着寒意，吹散了宴席上的酒气，却吹不散年世兰心头的焦灼。

“哥哥！”她声音发急，带着哭腔，“你今日太放肆了！那是皇上！是君王！你怎可…怎可如此僭越！指挥太监、评论御膳，你…”她气得不知如何说下去，只觉得兄长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无比刺眼。

年羹尧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脸上仍带着酒意和功勋煊赫的傲气：“妹妹何必大惊小怪？皇上是明君，自然知道是谁为他浴血奋战，平定西北！些许小事，皇上岂会放在心上？再说，皇上待我年家恩重如山，可见是真心倚重。”他拍了拍身上的黄马褂，“这便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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