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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会拿捏人。
听了沈老爷的说法,云清寒算是彻底明白了想不通的地方,合着就是欺负她没人撑腰不敢反抗呗。
不过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点其他问题,是关于沈文韬的,这个人调她来书房真的是为了震慑三太太么,还是他真的好心?
关于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沈之寿笑而不语,“你自己去问大少爷吧,他说不说就看他了。”
行吧,云清寒不打算去找沈大少问那么清楚,人要糊涂些才好过日子的。
只是,以后对于沈文韬夫妻她得好好斟酌一下用什么态度了。
这头云清寒想着怎么样处理和沈大少夫妻的关系还有怎么解释没把大少奶奶教会识字的事情,那头沈大少夫妻陷入了尴尬的情形。
那小夫妻吃了晚饭,下人们自动退了出去并离得远远的,只给房间里的两个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灯火朦胧中,范瑞雪已经卸了钗环脂粉,换了寝衣坐着看那对玉娃娃,时不时的去瞄一眼丈夫。
至于她丈夫么则抱着他从上海带来的几个本子看得入神,只是从他偶尔神游的样子来看,也不是真的看东西入了神。
总之,就是别别扭扭的,范瑞雪不明白她丈夫怎么就别扭起来了,他们不是夫妻吗?
范瑞雪决定主动一点儿,她把椅子搬了一下,坐到了丈夫旁边去,“文韬,你好像并不愿意和我多说话。”不等丈夫回答,她又说,“我想问问是为什么?”
妻子主动过来的时候,沈文韬没有制止,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妻子,他不能排斥妻子的靠近,但是对于妻子当面的询问,他不敢说实话。
斟酌了一下语言,沈文韬说了一句,“不是,我是愿意和你说话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男人从小学的东西就和女人不一样,他不能去和妻子讲四书五经;而妻子不认字,他也不能去和妻子讨论书画文词;妻子也不能时常出去,他也不能和妻子聊报纸上那些时髦的国内和国际形势。
总不能一直和妻子聊千红斋新出的胭脂颜色又或者裕泰楼的饰吧,那也不是他一个男人能钻研的。
沈文韬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瑞雪,有些事情,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比如妻子的小脚,他还不能做到直视罗袜下残缺的断足,“有些事情,你也要做一些改变才行。”比如认字,不然他们能聊的东西就太少了。
丈夫终于肯说话了,范瑞雪是高兴的,她不愿意处在云里雾里,直接就问了,“你说的想让我改的事情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除了读书,其他应该都行。”
一句话给人拉回现实,沈文韬满脸都是无奈之色,“瑞雪,除了读书,其他都可以慢慢来。”
考虑到妻子的感受,沈文韬决定只说读书的事情。
他软了语气,“你说,我们俩在房里,总得说话吧。”可是他们能说什么呢,“你想,我也不能天天和你说胭脂水粉饰衣服,我说其他的你也听不懂。”
范瑞雪不吭声儿,她丈夫的要求和出嫁前母亲交代的不一样,她为难了。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安静下来,隐隐能听到窗外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让人有些心烦。
安静了一阵,范瑞雪突然说了一句,“你喜欢有才华的女子。”
这句话带了点试探,但又有几分笃定。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希望夫妻之间能有些话说。”沈文韬这是第二次尝试和妻子沟通他的想法,“瑞雪,夫妻之间,若是心不合迟早要出大问题。可若是要心合,那就要有话说才行。”
范瑞雪下意识的反驳,“可我娘说,夫妻之间各有各的责任,不能总拉着男人在后院里说话。”
她对于在闺中所受的训戒记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她这段时间困惑的地方。
她,是该听母亲的还是该听丈夫的?
这大概是所有出嫁的女子都会遇到的困惑,当婆家的要求和娘家的教育相冲突的时候,她们就不知所措了。
沈文韬耐着性子讲道理,“这不冲突,我们是各有责任,所以我们做的事情不一样。但是我们平日里也要说话的,总不能一直问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吧?这些事情一天问一次两次就够了。”
那剩下的时间呢?总不能全是呆、也不能全是讨论柴米油盐,更不能一直躺床上吧。
“你是觉得无聊了。”范瑞雪想过这个问题,“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好了。”
以后围着孩子转,他们这个院子就热闹了。
沈文韬有些无语,“瑞雪,孩子归孩子,我们是我们。”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你难道就不想我们两个人在家的时候能有些话说吗?就不想夫妻之间能有感情上的可能吗?”
这就是沈文韬希望的婚姻,他可以慢慢接受妻子那双小脚,但是他不希望每天在家里都是干巴巴的听妻子问他吃了吗、睡了吗。
但是范瑞雪不是这么想,她咬了咬嘴唇,“可是,长辈们不都是这样么?我爹娘他们都是这样的。”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到了他们这一代自然也是这样。
沈文韬更无语了,他揉了揉太阳穴,“那你爹是不是经常出去和朋友应酬,是不是有很多姨太太,是不是也会出去风花雪月?”不等妻子回话,他又追问了一句,“你问过你娘你爹在外面这么逢场作戏和找了多房姨太太的时候她难过吗?”
当然是难过的,这都不用问。
见妻子点头,沈文韬才继续说,“如果夫妻有话说,不管是聊什么,总能让家里的日子不那么枯燥的。”
日子不枯燥,男人就不会想方设法的跑到外面去游荡了,自然带回来的女人就少很多,他们会在乎太太的感受。
而沈文韬从小看着母亲一个人经常在黑夜里熬着,也见过些恩爱夫妻的样子,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婚姻也和母亲一样熬。
所以他试图让妻子改一些。
“瑞雪,你听话,多少学一些,起码能看懂报纸,能看懂我给你写的家书。”沈文韬又揉太阳穴,“我没打算去外头找女人,也没打算娶多少房姨太太,但我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须识字。你考虑一下吧。”
说完他就不再说这个话题,继续看他从上海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去了。
这注定是小夫妻都睡不好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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