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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望着严沧远去的背影,玄麟黑铁甲上的泥点被风吹得晃动,他轻轻叹了口气,凤翅镏金镋往泥里一点:“严老将军……倒真是块硬骨头。”
滩涂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靖安军和望海兵的甲胄“哗啦”作响,一场比试落幕,可望海城的归属之争,才刚刚开始。
沈砚刚勒住赤焰火龙驹,州牧府门口的灯笼就映亮了台阶下的人影——张清鸢和楚昭雪立在最前,身后是周霆,鬓角染霜却腰杆笔直,腰间佩刀鞘泛着旧光;他身旁跟着三个儿子:大儿子周虎身形沉稳,佩刀悬在腰侧;三儿子周豹、四儿子周雄也紧随其后,手里攥着布巾,像是刚从校场赶来;还有两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周霆身侧,是他十九岁的孙子周凌云和十八岁的周凌峰,两人都束着利落的冠,腰间别着短刀,正目光亮地盯着赤焰火龙驹的赤红色马鬃。
楚昭雪先跑上前,伸手轻轻拽住他的玄麟黑铁甲,语气急切:“砚哥哥!你跟严老将军比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看你虎口都红了!”说着就要去碰他的手,眼里藏不住担忧。
张清鸢随后上前,目光扫过他甲胄上的兵器碰撞痕迹,声音沉稳却难掩关切:“沈砚,严沧那边是什么说法?望海的事,他松口了吗?”
沈砚翻身下马,先揉了揉楚昭雪的头顶,再对张清鸢摇头:“严老将军刀法厉害,前几刀压得我几乎招架不住,后来赢了比试,可他说要守着望海,让我凭真本事破城才肯认。”
进了正厅,周霆引着儿子们上前,周虎率先递来一卷城防图:“世子,望海城防是严沧守了半辈子的,城西水门、城北炮台都严实,咱们得先摸准缺口,不能硬来。”周豹在旁补充:“我让人去查探过,望海兵夜里轮守极严,想悄摸进去不容易。”
一旁的周凌峰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好奇:“世子,您这赤焰火龙驹,跑起来真能追上风?方才在门口看,它的鬃毛映着灯笼光,像燃着的火似的。”周凌云在旁轻拉了下弟弟的衣袖,目光落在沈砚身上,虽没说话,却也带着几分对良驹的向往——他随军历练,总盼着能有一匹这样脚力出众的马。
沈砚笑着看向两人:“这马脚力确实不错,等拿下望海,有空让你们试试它的度。”说着接过城防图展开,“放心,严沧护着城里百姓,不会让战事祸及他们,咱们不慌,先把城防细节查清楚。”
与此同时,靖安军的军营里早已热闹得掀了顶——跟着去比试的三千老兵刚回营,就被其他弟兄围得水泄不通。一个络腮胡老兵坐在木凳上,边擦佩刀边拍大腿:“你们是没见!世子跟严老将军打了几十回合!那老将军的刀沉得能劈碎石头,最后还是世子扛住了,赢了比试!”
“那世子承诺的火锅还算数不?”有人挤上前追问,眼里亮得光。另一个老兵笑着扔给他个空纸包:“当然算!世子说了,等拿下望海,咱们连着吃三天火锅,酱牛肉管够!”
这话一落,军营里瞬间爆出震天的欢呼。周凌云站在人群前排,握着腰间短刀的手紧了紧,眼神坚定——他跟着大军出来,就是想早日能像世子、祖父一样上阵护土,这次拿下望海,他定要好好出力,不辜负随军历练的机会。四万人的喊声撞在营账上,连远处的护城河都似泛起了涟漪,士气像被添了把旺火,烧得滚烫。
严沧驱马回到望海将军府时,府门前的灯笼早亮透了——严夫人领着女眷候在台阶下,手里攥着叠得整齐的热巾帕;三个儿子严启山、严启河、严启海站在庭院里,一身戎装还没卸,靴底沾着城砖的灰;两个侄子严峰、严岳也在,严峰手里还攥着块船板碎片,像是刚从码头赶来;刚及冠的孙子严望最急,见马蹄声近,率先迎了上去,手里的长枪还没来得及放回兵器架。
“爹!您怎么样?”严启山第一个开口,目光落在严沧泛红的虎口上。严夫人已快步上前,把热巾帕递到他手里,声音带着心疼:“跟年轻人较什么劲?守了望海三十年,七十多场水师仗都没累成这样,今天倒让自己汗湿了甲!”旁边的女眷们也围上来,有的要帮他解甲胄系带,有的端来温好的茶水,絮絮地问着有没有受伤。
严沧摆了摆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沉声道:“输了比试,没输气势。沈砚那小子确实有本事,前几刀压不住他,但望海是咱们的根,不能让。”
严启河往前一步:“我们已经加了巡逻,城里街坊都安稳着,不会出乱子。”严启海也接话:“粮库和库房都清点过了,该备的都备足了,能撑得住。”严峰攥紧手里的船板碎片:“码头的战船都检查过,帆和桨没半点问题,只要有动静,水军随时能动。”严岳补充:“器械也都拾掇好了,弩箭和火药都按数放着,用的时候随取随有。”
严望挺了挺腰,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爷爷,我也准备好了!您教我的枪法,早想试试了,要是沈砚来,我跟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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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沧看着眼前的一家人,从鬓角染霜的儿子,到锐气十足的孙子,再到忙前忙后的女眷,紧绷的脸终于柔和了些。他抬手拍了拍严望的肩膀:“好小子,有严家的骨气。”又转向众人,语气重了几分:“记住,城要守,百姓也不能伤着,粮要给街坊留够,别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严夫人见他松了心神,便吩咐女眷:“快去把炖好的参汤端来,再让厨房做些热菜,大家陪老爷子吃口饭,有话慢慢说。”女眷们应声而去,庭院里的灯光映着一家人的身影,没有喧哗,却透着一股拧成一股绳的劲——这望海的城,他们严家守了三十年,往后,还要一起守下去。
严沧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桌上摊着卷泛黄的城防图,指尖反复摩挲着图上“镇海阵”的标记,杯里的热茶凉了大半也没动。昏黄的烛火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半晌才重重叹口气,声音里满是不甘:“不对劲……镇海阵我守了三十年,水师七十多场仗,连蛮族的铁骑都没破过,怎么今天被几个老兵就撕开了口子?”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响,严启山、严启河、严启海三兄弟,还有严峰、严岳两个侄子,以及站在最外侧的严望,都围在桌旁,没人先开口——他们都知道,这阵法是父亲(叔叔、爷爷)的心血,今天被破,心里最难受的就是严沧。
还是沉稳的严启山先开口,声音放得轻:“爹,今天我在城上看了,靖安军那几个老兵没按常理来,不是硬冲阵,是先诱敌,再偷旗,最后趁乱破口,全是临场应变,没半点章法可循。”
严启河也点头:“他们配合得太默契了,像一起打了十几年仗似的,咱们的兵按阵形来,反倒被他们钻了空子。”
严峰攥了攥拳,语气里带着些懊恼:“要是在水上,他们绝不敢这么乱冲!可在滩涂地上,咱们的阵形转得慢,才给了他们机会。”严岳也补充:“我后来想了,或许咱们的阵能再调调,把旗手往阵里挪挪,别让他们轻易摸到。”
一直没说话的严望往前站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锐气:“爷爷!明天我跟巡逻队的兄弟们再练几遍阵,您教我的‘变阵诀’,我都记熟了,下次要是再碰着靖安军,我肯定能守住旗手!”
严沧抬眼看向孙子,又扫过眼前的几个晚辈——儿子们在分析问题,侄子们在想对策,孙子还想着往前冲,心里的闷堵忽然散了些。他抬手敲了敲城防图上的阵法,语气重新硬起来:“你们说得对,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天破了,明天就改,改到他们再也钻不了空子!”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镇海偃月刀,刀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望海的城,不是靠一个阵法守的,是靠咱们一家人,靠水师的弟兄们!明天起,启山盯着北港,启河加派巡逻,启海清点器械,严峰、严岳调水军操练,严望跟着我练阵——咱们严家守了三十年的望海,绝不能栽在这!”
烛火摇曳,映着满书房的身影,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只剩下一股重新拧起来的劲。严望看着爷爷挺直的背影,悄悄攥紧了腰间的刀——他一定要学好阵法,帮爷爷守住这望海城。
州牧府的饭厅里,八仙桌擦得锃亮,烛火跳着映在桌角的青瓷瓶上,瓶里插着两枝刚剪的晚香玉,淡香混着逐渐漫开的菜香,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沈砚刚跟周霆聊完望海的城防布局,便起身道“去取些吃食”,指尖在袖中轻动,意识已沉入现代公寓——手机屏幕亮起,点开某团app,指尖飞快下单:香辣小龙虾、蒜香排骨、清蒸鲈鱼、鱼香肉丝、蒜蓉油麦菜、夫妻肺片、酱牛肉、干煸四季豆,最后加一份玉米排骨汤,特意备注“多备碗筷,餐具分开装”。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砚回到饭厅时,手边已多了四个印着浅蓝花纹的白色纸袋,袋口漏出的锡箔盒边缘还冒着热气。周虎第一个凑过来,粗粝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纸袋:“世子,这是啥?摸着还热乎的。”楚昭雪也踮着脚凑过来,鼻尖动了动,眼睛瞬间亮了:“砚哥哥,好香啊!是肉的香味!”
沈砚笑着把纸袋往桌上一放,先打开最鼓的那个——锡箔盒一掀,红亮的香辣小龙虾立刻露了出来,虾壳裹着油光,撒在上面的白芝麻和葱花沾着热气,麻辣鲜香“轰”地漫满整个屋子。他拿起一只,指尖捏住虾头轻轻一拧,再顺着虾壳缝隙一剥,雪白的虾肉就露了出来,递到楚昭雪面前:“小心烫,剥了壳吃。”楚昭雪咬了一口,辣得轻轻吸气,却又忍不住眯眼:“好辣!但好好吃!比厨房做的辣炒虾鲜多了!”
接着打开第二盒,蒜香排骨躺在浅黄的餐盒里,每块排骨都裹着金黄的蒜香酱汁,肉质炖得软烂,轻轻一咬就脱骨。周凌峰眼疾手快夹了一块,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含糊道:“世子!这排骨也太香了!蒜味一点都不冲,全浸到肉里了!”周凌云也夹了一块,嚼着点头:“比军营里的酱排骨嫩,还不用啃半天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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