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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2:当影帝生病时
深秋的雨,带着浸入骨髓的凉意,连绵不绝地下了三天。洛星辞就在这样的天气里,为了一个雨中的长镜头,在人工降雨下反复拍摄了整整七个小时。
戏拍完了,人也倒下了。
当晚,他便发起高烧,额头烫得吓人,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喉咙干得冒火,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浮沉。
顾宴深夜从书房回到卧室,触手一片不正常的滚烫,开灯便看到洛星辞蜷缩在被子里,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呼吸急促,平日里清亮狡黠的眼睛紧闭着,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
顾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所有关于明日重要会议的思绪被瞬间清空。他立刻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绷。
诊断是重感冒引发的高烧。医生留下药,叮嘱了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偌大的主卧里,只剩下昏睡的洛星辞,和守在一旁丶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的顾宴。
顾宴这辈子处理过无数危机,从股市崩盘到竞争对手的恶意狙击,他都能冷静分析,精准出手。可面对眼前这个因为生病而脆弱不堪的洛星辞,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掌控力,似乎都失了效。
他严格按照医嘱,定时给洛星辞量体温。只是那握着体温计的手,指尖带着几不可察的微颤。他看到水银柱攀升到39.5℃时,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试图喂药。洛星辞烧得迷糊,不肯配合,嘴唇抿得紧紧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顾宴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去擦,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接触精密仪器的学徒。他从未觉得,喂药是这样一件艰难的事情。
他想起医生说要补充水分,便去厨房熬粥。依旧是严格按照食谱,称米丶量水,守在竈台边寸步不离。然而,当他把那碗熬得还算像样的白粥端到床边,试图喂给洛星辞时,对方只是无意识地别开了脸,嘴里发出难受的呓语。
顾宴端着那碗粥,看着洛星辞因为不适而沁出生理泪水的眼角,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放下碗,俯下身,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揩去那点湿意。原来在病痛面前,他的财富和权势,如此苍白无力。
夜深了,洛星辞的体温依旧反复。顾宴索性放弃了回书房处理工作的念头,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他没有开大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地勾勒出洛星辞不安的睡颜。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滚烫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无意识地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全然的依赖。
“别走……”洛星辞烧得糊涂,声音沙哑微弱,像受伤的小动物,“难受……”
顾宴的心像是被这只滚烫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软。他立刻反手握紧,用自己微凉的手掌包裹住他的,低声回应,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不走,陪着你。”
後半夜,洛星辞的体温似乎降下去一点,意识却更加混乱。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胡话。
一会儿是戏里的台词:“……这条不行……导演,再来一条……”
一会儿又像是回到了片场:“冷……人工雨太冷了……”
偶尔,会夹杂着一些含糊的丶带着委屈的抱怨:“顾宴……王八蛋……都不来看我拍戏……”
顾宴握着他的手,耐心地一遍遍回应:“拍完了,戏拍完了。”“不冷了,我们在家。”“我的错,以後都去看。”
就在顾宴以为他会一直这样迷迷糊糊下去时,洛星辞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指,半睁开迷蒙的丶水汽氤氲的眼睛,视线没有焦点,却精准地“望”着他的方向,用带着浓重鼻音丶黏糊糊的语调,嘟囔道:
“顾宴……最喜欢你了……”
顾宴全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轰然沸腾。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洛星辞清醒时,纵然情浓,也极少会用如此直白丶如此软糯的语气表达爱意。
不等他反应,洛星辞像是耗尽了力气,脑袋一歪,又陷入昏睡,只是抓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仿佛那是汪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顾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许久,才缓缓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低低地丶近乎叹息地呢喃:“……我也最喜欢你。”
这一夜,格外漫长。顾宴几乎未曾合眼,时刻关注着洛星辞的状况,喂水丶擦汗丶物理降温,动作从最初的笨拙,到後来渐渐熟练。
天亮时分,洛星辞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沉沉睡去。顾宴摸了摸他恢复常温的额头,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洛星辞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彻底清醒。烧退了,虽然浑身依旧乏力,喉咙干痛,但意识已经回笼。他睁开眼,就看到顾宴靠在床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正闭目养神,一只手还被他枕在颈下。
昨晚零星的丶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滚烫的体温,苦涩的药味,额头上温柔的擦拭,还有……耳边低沉耐心的安抚,以及那只一直紧紧握着他的丶令人安心的大手。
洛星辞的脸颊後知後觉地开始发烫,比发烧时更甚。他……他昨晚是不是说了什麽不该说的?好像……还撒娇了?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浅眠的顾宴。
顾宴立刻睁开眼,眼底带着血丝,第一时间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温度,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醒了?感觉怎麽样?还难受吗?”
一连串的问题,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洛星辞摇摇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沙哑:“好多了……你守了一夜?”
“嗯。”顾宴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扶着他慢慢喝下。
看着顾宴忙碌的背影,洛星辞心里的羞耻感更重了。他喝完水,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嘴唇,试图挽回一点形象,故作轻松地说:“我昨晚……没说什麽胡话吧?发烧脑子不清醒,说的话都不能算数啊!”
顾宴放下水杯,动作顿了顿,然後,慢条斯理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他擡眸,看向瞬间僵住的洛星辞,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丶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意,以及一丝……洛星辞无比熟悉的丶属于腹黑顾总的算计光芒。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手机里,立刻传出了洛星辞那带着浓重鼻音丶黏糊糊的丶撒娇般的呓语:
“顾宴……最喜欢你了……”
洛星辞:“!!!”
他的脸,在刹那间,红得彻底,堪比昨晚高烧之时。
顾宴好整以暇地收起手机,俯身靠近,几乎与他鼻尖相抵,低沉的声音里含着未尽的笑意和危险的意味:
“顾太太,现在……还想抵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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