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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祝鸿文紧赶慢赶,终于在纲船啓程前赶至白沟河码头。他好说歹说,央求再三,方才让发运司的勾当官缓了纲船出发的时辰。随即传令手下衙役,分作数队,将今日啓程去东京府的纲船搜了个遍。船舱货仓,甲板底层,连那桅杆帆索之间也不曾放过。奈何翻遍了十数艘船只,搜尽了每一处角落,竟是连个人影也没见。没有宁宁。宁宁到底在哪?这两日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尸体,原想着终于可以过些舒心日子,更盼着再寻机会多与素娥亲近。谁曾想素娥是见到了,那个蒙着眼睛抱着他腿喊娘亲的可爱宁宁却不见了。怎麽办?宁宁究竟在哪?祝鸿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思量眼前情势。假若宁宁仍被运往东京府,眼下还剩两种可能:其一,宁宁因某种因由未能搭上今日这趟纲船;其二,或是那些船工察觉有衙役前来寻人,便将宁宁移至他处。不管是哪种可能,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将此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同时派人搜查每条即将出发的纲船。那些船工必然投鼠忌器,想方设法将人送回。思及此处,祝鸿文当着所有人面大声道,那失踪女童乃是自家亲眷,挖地三尺都要寻回。说罢,他吩咐手下继续逐船搜查,不得有丝毫懈怠。做完这些,他立于码头上,忧心忡忡地眺望着河面。只见河面舟楫如织,上游泊船尽是发运司专用,下游诸船则归榷场管辖,两处之间横设一道大网相隔。突然之间,他脑中闪过那牙侩说过的话。——他们有两条路子,一条是送往契丹,那儿最缺女娃娃,不过最近风声紧,这条应该不可能。另一条是把人运去东京府,当‘养花娘’。对,还有第三种可能!宁宁可能在榷船上!当即,祝鸿文留下一些衙役继续搜检纲船,便带着王守义与剩下衙役,以办案为由头,直闯入榷场码头。那榷场码头的巡辖们见了祝鸿文皆神色态度不好,有的更是目光闪烁。不知怎地,祝鸿文竟生出一种直觉,宁宁就被藏在这河上榷船里。“你们在此处守着,我出去一趟。榷场的船一般丑时开,若我丑时还未回来,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榷船啓程。”祝鸿文定定…
祝鸿文紧赶慢赶,终于在纲船啓程前赶至白沟河码头。他好说歹说,央求再三,方才让发运司的勾当官缓了纲船出发的时辰。随即传令手下衙役,分作数队,将今日啓程去东京府的纲船搜了个遍。船舱货仓,甲板底层,连那桅杆帆索之间也不曾放过。奈何翻遍了十数艘船只,搜尽了每一处角落,竟是连个人影也没见。
没有宁宁。
宁宁到底在哪?
这两日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尸体,原想着终于可以过些舒心日子,更盼着再寻机会多与素娥亲近。谁曾想素娥是见到了,那个蒙着眼睛抱着他腿喊娘亲的可爱宁宁却不见了。
怎麽办?宁宁究竟在哪?祝鸿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思量眼前情势。
假若宁宁仍被运往东京府,眼下还剩两种可能:其一,宁宁因某种因由未能搭上今日这趟纲船;其二,或是那些船工察觉有衙役前来寻人,便将宁宁移至他处。不管是哪种可能,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将此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同时派人搜查每条即将出发的纲船。那些船工必然投鼠忌器,想方设法将人送回。
思及此处,祝鸿文当着所有人面大声道,那失踪女童乃是自家亲眷,挖地三尺都要寻回。
说罢,他吩咐手下继续逐船搜查,不得有丝毫懈怠。做完这些,他立于码头上,忧心忡忡地眺望着河面。只见河面舟楫如织,上游泊船尽是发运司专用,下游诸船则归榷场管辖,两处之间横设一道大网相隔。突然之间,他脑中闪过那牙侩说过的话。
——他们有两条路子,一条是送往契丹,那儿最缺女娃娃,不过最近风声紧,这条应该不可能。另一条是把人运去东京府,当‘养花娘’。
对,还有第三种可能!
宁宁可能在榷船上!
当即,祝鸿文留下一些衙役继续搜检纲船,便带着王守义与剩下衙役,以办案为由头,直闯入榷场码头。
那榷场码头的巡辖们见了祝鸿文皆神色态度不好,有的更是目光闪烁。不知怎地,祝鸿文竟生出一种直觉,宁宁就被藏在这河上榷船里。
“你们在此处守着,我出去一趟。榷场的船一般丑时开,若我丑时还未回来,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榷船啓程。”祝鸿文定定地望着王守义与剩下衙役。
一到此等重要关头,王守义必然自觉秉承那“不多问,不多看,事多做”的三多原则,他立马应道:“姐夫你去,我一定不让这些船开走。”
其馀衙役也齐声应了。祝鸿文捡了一匹快马扬鞭疾驰而去。
榷场码头人来人往,王守义与衙役们寻了个视野开阔的角落蹲守。只是等了许久,祝鸿文仍未回来。
到了人定亥时,整个码头都熄了灯火,黑漆漆的,除了仍在苦守的王守义和衙役们饿得肚子咕咕叫,再无甚动静。
夜风渐起,凉水拍岸,便有衙役开始抱怨起来。
“咱还等嘛?肚子饿死了。”
王守义:“等啊,我姐夫说了,要等到他来,船开了也要拦着。”
“榷场的船啥时候开?”
王守义:“方才问过了,丑时开船。再等俩时辰。”
“还要等那麽久啊...”提问的衙役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许久之後,又有人开口了。
“你们说,主簿他到底打的什麽算盘?”
“自是搜船啊。”
“可傍晚咱进榷场的时候,这些榷场的人恨不得吃了咱们,哪儿会这麽轻易让咱搜船啊?”
“那我也不知道了,谁让咱主簿抓了人家榷场两个指挥。”
“话可不能这麽说。难道你们忘了祝主簿来之前那俩主簿?他俩一上任也可勤快了,拉着咱抓榷场铜币走私,可啥都没查着,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咱衙门和榷场的关系早就势如水火了。有没有祝主簿,都那样。”
边上衙役都纷纷点头。
又有人接话了,“嘿,我怎麽觉得,咱这衙门还真和榷场杠上了。刚查完铜币走私,现在好了,又来查榷场拐带娃娃。”
“呸!哪里是衙门和榷场杠上,是这世道太坏,坏人遍地。”那衙役听出了同僚对祝鸿文的抱怨,正色道,“咱既然吃衙门这口饭,总要做点成绩出来,我可不想像先前一样憋屈,活计麽干的不少,可案子一件都没办成。上头的骂,咱前头挨得还少吗?好不容易来了个不骂人还带咱们干实事的主簿,咱就别埋怨他了。我现在除了想把这肚子填上,就想把该死的人牙子给揪出来,关大狱里好好揍一通。”
这说对门话的两衙役,往日里就不太对付,旁的同僚见二人又要起争执,忙打圆场:“你们一个两个的别吵吵了,祝主簿肯定能带咱们抓着人牙子。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这拐卖女娃的勾当,我更好奇这女娃的娘是谁,听门人说,那女的叫咱主簿叫阿兄呢。”说话衙役尾音往上一转,语调暧昧起来。
“去。我还在这儿呢,夸可以,骂不行,闲话更是免了。”王守义打断了那衙役的话。
“阿义,那女人可是叫你姐夫‘祝阿兄’,你就不怕你姐夫给你再找个姐姐?”
王守义瞥了个白眼,不理睬那人。
“阿义年纪还小,别逗他了。”有相熟衙役替王守义解围,“咱还是来讨论案子。这榷船上要真藏了女娃,这不是顶风作案吗?走私案死了多少人,他们没这个胆子吧?”
“那还是敢的吧?这走私案摆明了没查完。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忘了前月太守最开始如何要严查铜币走私的了?”
“照你这麽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几人又聊些市井奇闻,时光消磨得快了些。渐渐地,码头上有了人声,杂事梢工三三两两点亮了榷船上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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