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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夜路,我明明是一个人走的,可地上的影子,却有两个。
这事就生在今年秋天,我回老家川北那个山坳坳里的村子,出门办点事,晚了才回家。我们那儿管这叫“弯弯里头”,地名土得掉渣,山高皇帝远,路像鸡肠子一样扭来扭去。
我和妻子常年在城里打工,一年到头也就清明、春节回来看看老房子。这次是家里有点急事,临时回来的,忙完已是后半夜。
农村不像城里,过了晚上九点,外面就黑得像泼了墨,狗都不叫唤,静得吓人。我骑着那辆一年只用两次的电驴,骑到村口那段土路就歇菜了,电瓶亏电,只能推着走。
从村口到我家老屋,还得走半小时,全是上坡的泥巴路,两边是黑压压的竹林和坡地。
月亮被云遮得严实,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透下来,勉强能看清脚底下的路。我摸出手机想照亮,结果一看,格老子滴,早上忘充电,自动关机了。
真是倒霉催的!我心里骂了一句,只能硬着头皮,借着那点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四周静得出奇,只有我推着电驴轱辘碾过碎石子的声音,还有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开始是感觉后背凉,像有人对着你脖子吹气。我以为是起风了,可路边的竹子梢动都不动一下。我没太在意,山里晚上气温降得快,正常。
可接着,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不是风,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紧挨着你背后走,几乎贴着你,但又碰不到你,只有一股子阴森森的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我头皮有点麻,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来路隐没在更深的黑暗里,啥子都没得。
“自己吓自己。”我嘟囔着,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还故意哼起歌给自己壮胆,哼得跑调跑到姥姥家了。
但那种被尾随的感觉,甩都甩不掉。而且,我无意间一低头,魂都差点吓飞咯!
地上,因为那点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了我和电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可问题来了,在我影子旁边,紧挨着的,多了一个人影!
那影子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具体形状,但绝对是人形的轮廓,就贴在我影子旁边,跟我保持着一样的移动节奏。我走它走,我停它停。
我日妈哟!当时我血都凉了半截!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砰砰乱跳,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我又一次猛地转身,动作大得差点把电驴带倒。身后还是啥都没有!空寂的土路,黑黢黢的山影。
可我再低头看地上——那个多出来的影子,还在!就挨着我!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黏糊糊地沾在身上。我晓得,怕是遇到脏东西了,我们老家管这叫“鬼搭伴”,或者叫“跟脚鬼”。
就是走夜路的时候,有不干净的东西悄悄跟上了你,它也不害你,就是跟着,能把你活活吓死。
我不敢再停了,停下来更吓人。我只能假装没看见,推着车,加快脚步往家赶。心里头把知道的菩萨佛祖神仙名号都念了一遍,一边念一边骂:龟儿子背时鬼,跟到老子搞啥子嘛!老子又没惹你!
那东西就一路跟着我。距离始终保持不变,不靠近,也不远离。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来自那个看不见的“同行者”。路两边的竹林,在黑暗里看起来像无数站着不动的人影,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别的啥子声音。平时听惯了的虫鸣,这会儿也完全消失了,死寂得可怕。
这段路,走得我简直是度秒如年。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腿肚子都在打颤。我死死盯着前方,盼着能看到老屋的那点灯光。
终于,爬完最后一段陡坡,看到了我家院子那棵老槐树的轮廓,院门就在前面不远了。我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冲了过去,也顾不得电驴了,一把扔在院墙边,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捅了好几下才捅开锁。
“哐当”一声撞开门,又反手死死关上,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浑身都被汗浸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堂屋的灯还亮着,我婆娘翠花还没睡,正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打毛线。她被我这副鬼样子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线针都掉了。
“哎哟!你个砍脑壳的!咋个了嘛?脸白得像张纸!遇到抢钱的咯?”她赶紧站起来问我。
我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鬼……鬼……有鬼跟到我……”
“放你娘的屁!”翠花眼睛一瞪,“深更半夜的,莫乱讲话!吓人巴沙的!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眼花了?”
“我喝个锤子酒!”我缓过一口气,又怕又气,“真的!老子骗你我是从你逼里出来的!村口开始,它就一直跟到我!地上……地上影子都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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