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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条斯理地把目光转移到站在一边的一大两小三个孩子身上,当然主要是在为首的阿柱身上,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和他比了个遍,个头倒是不小,但比自己还是要矮些,长相还算端正,但比自己还是差远了……一番对比下来,握紧轮椅扶手的那只手也悄然松开了些。
只是落在阿柱那双一看就很健壮的腿上,萧霁眼眸还是微微暗了些。
偏生青梧没有发现他这微弱不显的情绪,还问道:“六郎,还有什么事吗?”
这在萧霁耳朵里便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走了,虽然他知道青梧心中并无恶意,但还是忍不住抿唇回道:“难道我不是一家之主么?不能过问家中事么?”
就不许他看看么?
经过昨夜一晚,萧霁的心绪更加复杂了。
他因马场一行对奚家二娘子颇为悸动,故而在回到宫中后不由自主地将两个孪生姐妹互相对比,以至于对他的夫人一直无感,还隐隐有拒绝的态度。
直到近来两日,他与她接触频繁,他才晓得自己又错了,他的夫人也是很好的女郎,但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两人认作一人,这叫他心中十分矛盾。
很多时候,他都告诉自己眼前之人不是他最先心动的女郎,可他又不由自主地把那份悸动投射到她的身上,于是见到她与其他小郎君说话时,便忍不住地吃味。
于是那句带着些许质问话便说了出来,语气不算太冲,但见惯少年脸红的青梧还是为之一愣。
萧霁其实说完话就有些后悔了,夫人也是个很好的人,他是打算与她相敬如宾地过日子的,因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便吃外男与她说话的醋实在不应该。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身边女郎笑了起来,“当然是。”
她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侧侧身搂着他的肩颈向那三个孩子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主君,我的夫婿六郎。”
她眉眼微弯,声音里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宠溺,好似在把他当小孩子哄着。
青梧确实是在把萧霁当小孩子或者说病患去哄,萧霁在面对她时脸上的表情还生动些,一旦和旁人说话便不怎么爱搭理,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淡,或者说有些颓败的气息。
昨日下午,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四人挥汗如雨,劳心收拾,他一人坐在廊下休息,像是神游,可青梧好几次都瞧见他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们的腿,眼里有说不出的情绪,他想做点什么,却又根本帮不上忙,便只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想想也知道,谁好好的从天之骄子变成断腿庶人心里能好受?萧霁如今能这样已经算内心坚强的了,若是旁人指不定已经茶饭不食,自暴自弃了,更别说注意家中事了。
更别说昨晚床上发生的事,叫青梧也有些触动,哪个男子在断了腿的情况下还愿意满足妻子的需求,不为此翻脸自卑就已是胸怀大度了。
所以青梧听到他这番话不但没生气,还很高兴,有心思做些别的事总是好的,便搂着萧霁介绍,又笑眯眯询问道:“所以一家之主六郎,您看工钱该给多少呢?”
她这一番动作可又叫轮椅上的萧霁僵住了,感受着肩膀上柔软的手臂,和身侧她的气息,萧霁不禁抿唇。
这还在外面呢……怎好如此亲昵?
可他虽抿着唇,眉宇间却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喜意,再看向那阿柱时,陡然觉得没那么刺眼了,尤其是看到阿柱眼里那一丝吃惊落寞后,他的脊背都在不知不觉间挺直了几分。
“那工钱便开一百文一天?”
他试探着开口,他以前看见过赵通随手打赏其他小太监,都是碎银子,他也知道民间肯定是用不了太多的,便以文来做单位。
可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便陷入了沉默,面前那黑皮同龄少年愣住了,后面两个小的更是目瞪口呆。
萧霁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身边的青梧轻叹一声,她刚想说话,面前的阿柱已经摆手拒绝,“这怎么行?不过打扫打扫庭院,怎么能要一百文?”
要知道进城做工一天最多也就五十文,还只要二十岁到三十岁的青壮,他们这些半大的少年可开不了这个价,只有面前这些富贵人家的郎君女郎们才如此大方。
只是不知为何住到这荒废多年的行宫里来了……不过再破败也是达官显贵才能住的,要是拿了这个钱,以后再反悔,他们也斗不过,不如一开始便不拿。
然而面前的女郎却笑着安抚,当然也对他们做出了要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家六郎说了要给你们一百文一日,便是一百文一日,只是这是青壮的价格,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二十文一日,五十到七十的老人四十文一日,还有这行宫颇大,又荒废多年,你们拿着这个价格,必须得清扫干净,活干的又好又快。”
青梧不好拂萧霁的面子,他既说出这样的价格,那便就以这样的价格来,反正她现在身怀巨款,杨家大舅给的,而且她知道百姓们也不容易,这活也就这么一回,给了便给了,就当行善举。
见她发话,坐在轮椅上的“家主”也未出言反对,三个孩子才定下了,喜不自胜地回村里叫人。
直到人走远了,萧霁才侧抬首看向青梧,那张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了心虚,他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问道:“我开的价格是不是高了?应该给多少?”
没等青梧回答,身后的赵通便替她答了,“我的个主儿,这外头百姓的工价哪里值这么多钱?这成人一日给五十文那都是要去做重活才有的价格,像这样打扫宫室的伙计,三十文每日顶天了,还好夫人给你圆了一下,减少了些开销,果然家里得有女主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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