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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青梧脸上依旧平静从容,不由得更加心疼,这得彻底对家人绝望才能面不改色吧?
确也如此,青梧第一次与夏嬷嬷说时,内心还有些波动,第二次与善善说时,这波动便聊胜于无了。
青梧拿着手绢替善善擦眼泪,玩笑道:“难不成我赖在宋家不走比较好?”
善善还未做什么反应,窗外的少年已然剑眉倒竖,这怎么行?
屋内的善善再次当了萧霁的嘴替:“怎可?那宋云鹤,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谁想竟然一直觊觎你姐姐,还娶了你!”
见面前的青梧唇边浮起苦笑,善善不由得想起她初次与青梧相识时说的话,那时她听青梧说夫婿宋云鹤长得俊俏,便以为他也品貌皆佳,青梧却劝她不要以貌取人,如今一看,果真道貌岸然。
善善气急,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拿你代替么?!”
萧霁紧贴着窗棂,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错过屋内的只言片语。当善善愤慨地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也如坠冰窖,恨不得冲进去抱一抱夫人,她该有多么伤心啊……
可下一秒,夫人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传来:“是啊,但都过去了,换夫,我不后悔。”
“我现在过的也很好。”
独白与感动
换夫不后悔,过的很好,几个字重重地落入少年的心里。
话音落下,窗外的少年瞬间滞住了,那双桃花眼里有着几分惊诧,就这么呆呆地听着屋内的人继续说。
初夏的风吹开了窗扇扑进屋内,拂过屋内两位女郎的鬓边。
青梧干脆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吓得萧霁瞬间提起心神,好在女郎的目光并未落在下方,推开后便又走进去了几步,善善也跟着来到窗边。
青梧便遥遥指着窗外那棵小梧桐树道:“你瞧见了么?那棵小树。”
善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
青梧她望着小树,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未要她猜测,她已径直道:“那是一棵梧桐树。”
“六郎特地留下来的。”青梧又补了一句。
同为女郎,善善瞬间懂得了青梧在意的点,她看向青梧,果然在青梧脸上看到了微妙的羞涩。
她的脸上浮现了欣喜的神色,先前的愤怒担忧瞬间被抛却在一旁,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然后呢?”
青梧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微不好意思,但想到那少年,心中的话还是如流水般潺潺流出。
“六郎虽然断了腿,却不是自暴自弃的性子。脾气也未因此变大,也不曾抱怨过行宫生活清苦……”
善善能在这种境地来看她,青梧已经将之认定为好友,便如密友相谈一般,将萧霁在行宫的表现一一道出。
“六郎认定我为唯一的夫人……杨家大舅给的银子也全数都交由我掌管,我在宋家时连内库都未曾进去过……六郎很敬重我,只要是我欢喜的,哪怕只是野花野草,他都会留下……”
青梧面上洒脱,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都记在心里。
这桩桩件件之事,虽然有大有小,但都是青梧觉得萧霁很好的地方,说起来便不由自主地眉眼弯弯,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言语中满是赞赏,听的善善也为之赞叹高兴,在一旁拊掌附和。
“真的吗?”
“那真是好郎君诶!”
“哇,这也太贴心了!”
两人连番夸赞,叫听墙角的少年红到耳尖。尤其是青梧的独白,让萧霁心潮涌动,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嘴唇紧抿,生怕发出声来。
原来,原来他的所作所为,夫人都看在眼中,夫人这般赞赏他,可是对他也有几分爱慕?
少年浮想联翩之时,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善善本就对萧霁的印象不错,不论萧霁的长相极其出众,她又是个爱美人的,就马场那一脚后,善善也崇拜萧霁,她想起适才见到的废太子,他温和眉眼,确如好友所说。
她又喜爱青梧,这会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喜爱的两位俊男美女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对夫妻?
先是高兴了几息,而后善善眉眼间的兴奋又慢慢落了下来。废太子再好,也断了腿。残疾人总是没有健全之人来的好,最重要的是,善善还是为青梧不甘。
若青梧是自愿的,是主动提出交换的那一个,她虽震惊于此行为,却也不会为青梧伤心,只会觉得她自有考量,可青梧是被逼迫的。
“可你明明该是探花夫人。”善善攥紧裙摆,还是情不自禁道。
“本该穿金戴银、出入高门,而不是在这里……”她环视屋内简陋的陈设,以及青梧朴素的穿着,话尾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窗外少年的心也是应声一落,先前飞扬的眉眼耷拉了下来。这也正是他一直愧疚担忧之处,无论他从前身份有多么尊贵,现在的他都只是一个断腿庶人。
可青梧听到这一句却倏然笑出了声,她问善善,“你可知我并非在奚家长大,而长于乡野?”
这是稍微打听一下便可得知的,善善自然也知道。
见她点头,青梧便再次看向窗外那棵自由摇曳的梧桐,叹声道:“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善善微怔,青梧已兀自轻笑,这些埋藏在心中多年的话终究有说出来的时候了。
“我被拐子拐走后,是姥姥救了我,她带我做了游医,行走在大虞的土地上,那会儿,我或许穿的麻布素衣,或许风餐露宿,或许被人看轻……
但我能随心所欲,姥姥从不会斥责我,她会耐心地教我辨认草药,教我治病救人,叫我练武健身,便是只有一块饼子都要分我半块,当然,大部分的时候,姥姥都会让我吃饱,她说:青梧,你要吃的多,吃的饱,这样才能健康长大,才有力气活下去,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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