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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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武侯桥草枯火烈 胭脂巷霜蹄奋扬（第2页）

就在那汉子身影消失在脏污门帘后的刹那，西门庆身形如鬼魅般无声弹起！电光火石间已扑至条凳前，手指疾探，指尖堪堪触到那裹着烂布的细杆！

冰凉！坚硬！一股阴寒死气透布而来！凭触感，这绝非兵刃，倒似极沉重的短棍或……法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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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活得不耐烦了！”一声尖利刺耳的鬼嚎自身后响起！那精瘦汉子竟如影子般从西门庆身后一个挂肉的铁钩后面飘了出来！一只漆黑枯爪泛着腥甜恶风，五指扭曲如毒蛇，直掏西门庆后心！那五指破空之声，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腐之气，赫然正是“五毒蚀骨掌”！

西门庆本就心存十二万分警惕，闻得恶风背袭，更不回头，脚下猛地一蹬柜脚！那破柜子吱呀怪响，他人已借力侧旋飞出，堪堪避开这追魂掏心的一爪！同时，抄手已将条凳上那根沉重细长的黑布包裹牢牢抓在手中！

“嗤啦！”毒爪落空，却如切豆腐般在破柜木板上留下五道寸许深的乌黑爪痕！木屑飞溅！

“过江蜢？！”西门庆稳住身形，将那黑杆攥在身前，冷喝一声。

精瘦汉子一击落空，见宝贝被夺，眼珠子瞬间变得血红，脸上瘦骨狰狞扭曲，嘶声如夜枭：“管爷爷是谁！留下东西！留你全尸！”身影一晃，竟如附骨之疽再次扑上，双爪齐出，快得只见一团腥风黑影！这狭窄店内，腾挪艰难，他那独行大盗的狠辣阴招挥到了极致！

西门庆肩伤未愈，又挟着沉甸甸不知何物的黑杆，只得施展小巧腾挪功夫，在桌椅缝隙间拼命闪避。毒爪抓在土墙上便是几个乌黑的窟窿，擦过桌沿留下腐烂指痕！那刺鼻腥臭让人头晕目眩！眼见被逼到角落，西门庆眼中凶光暴射！索性将那沉重的黑布包裹当作一根大棍，挟着破风声狠狠一个横扫千军砸向扑来的瘦影！此乃市井泼皮拼命时常用的阴招——打王八锏！

“找死！”过江蜢身形诡异一矮，毒爪自下而上刁钻反扣西门庆持“棍”的手腕！这一下若抓实，腕骨立碎！

电光火石间，破酒馆那歪斜的柴扉“哐当”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道灰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入！同时一声清亮断喝：“好狗贼！住手！”一道银光匹练般后先至，直刺过江蜢反背击向西门庆下盘的致命破绽！银光敛处，露出一位短打扮，英气勃勃，一柄点银钢叉使得泼风也似！

过江蜢猝不及防，不得不收爪扭身，毒蛇般险险避开要害，腰肋间被那点银叉尖蹭破一道血口，又惊又怒！来人正是西门庆昔日在阳谷县团营结义二弟——王前！那日打斗一别，他已成朝廷查辑要犯，不得已化妆易容走镖过日子。前日走镖到京城刚至，今日在脂胭巷尾探听江湖风信，听得此处恶斗厉啸便冲了进来！王前一招逼退强敌，叉交左手，右手顺势朝西门庆怀里便是一抄！一块温热的蟠龙玉玦被闪电般抓入手心！他目光扫过玦上“忠义千秋”的古篆，眼中了然，对西门庆急喝一声：“主翁！东西到手！此獠爪有剧毒！缠不得！快走！”说着手腕一抖，银叉寒星点点，封死了过江蜢追击的路径！西门庆趁此良机，抱着那沉重黑布包裹，一个懒驴打滚从半开的柴门中滚出，狼狈不堪地扑进风雪泥泞之中！

巷外骡子还拴在原处！西门庆翻身跃上骡背，那骡子被他怀中黑物沉重一压，又吃痛一鞭，没命地往武侯桥仓场奔去！怀中抱着从过江蜢手中夺来的不测之物，心中却飞快盘算：疤脸不知能否逼出草炭，王前功夫悍，虽现身缠住强敌，但眼下仓场那里……只怕已然步步杀机！

武侯桥畔，大相国寺仓场高墙深院，此刻却是人声鼎沸，车马萧萧。监场主事朱洪腆着肚子，披件青狐皮大氅，手捧个暖烘烘的铜手炉，站于东仓门前高高的台阶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下面泥泞不堪的广场。

疤脸汉子带着十来个草料营的兵丁驱着七八辆大车，满身泥雪，呼哧带喘地冲到近前。车上草捆堆叠倒也齐整，炭篓筐筐俱是乌亮块炭，堆得冒尖。

“朱…朱主事！城西草料库巡防营，奉开封府王大人急令！押运新草一万斤，冰炭两千担！交割待检！”疤脸顾不得擦去额角冰渣，叉手急报，声音嘶哑。

那朱洪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三角眼一翻，慢悠悠走到头前一辆草车前，伸手随意在一捆草上一揪！揪出一把混杂着枯枝败叶的陈年谷草，还带着刺鼻的霉味！他脸上那点笑容瞬间冻住，厉声呵斥：“大胆！这也是新草？！这是喂牲口的陈年烂草！堆都堆烂了！欺君罔上！给我滚回去！重运！”

疤脸汉子脸涨得通红：“朱主事！我们营底子薄，能搜刮到的就这些了！您行行好！天寒地冻，来回一趟未时三刻早过了！弟兄们人头……”

“嗯哼！”朱洪轻咳一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狡狯，踱步至那炭车旁，手中小铜匙“当啷”一声故意滑落，恰砸在一个炭篓筐口上！篓子吃震，边缘几块炭松动滚落。

突然，一道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嗤嗤”声，竟从滚落的几块大炭中间冒出！紧接着，一团细小的赤色烟雾带着刺鼻硫火气味从炭堆缝隙里腾起！

“火引硫物？！”人群里有机灵的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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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刁卒！敢在祭祀冰炭中私藏引火硫物？！”朱洪的声音陡然拔高十倍，尖锐刺耳！满脸都是惊怒交加与抓到贼赃的快意！这声音震动了整个广场！“来人！给本官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走！他们要烧仓场！焚毁大祭贡物！谋逆造反——”

仓场高墙上，早已埋伏在墙堞后的十几名殿前司悍卒应声暴起！长枪短刀在雪光下泛着寒芒，直扑疤脸和那几辆炭车！更有数人手中引火火箭已瞄准那些炭篓！只待号令便要引燃，坐实这谋逆大罪！疤脸等人肝胆俱裂！

“放你娘的罗圈屁！姓朱的！你才藏火引硫物！”一声怒雷也似的暴喝，骤然自仓场门口炸响！西门庆策着那匹瘦骨嶙峋却蹄飞如箭的骡子，满身泥雪，裹着一身寒气，如同煞神般闯入场中！他手中赫然高高擎着那块蟠龙血玉玦！龙睛处一点暗红在雪光下诡异流转！

“睁大你的狗眼瞧好了！”西门庆声音如刮骨钢刀，将血玉玦猛地掷向监场副使崔鸣！“龙睛示警！朱洪才是纵火逆贼！硫磺是这厮栽赃埋的！他那狐裘腋下还有铁石火镰！殿前司的兄弟！看住他！他动一下便是人赃并获！”朱洪听得“龙睛示警”四字，如同白日见鬼！尤其当西门庆暴喝出他腋下藏有火镰这绝对的秘密时，他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下意识就双手死死护住自己腋下！

这一下，原本扑向疤脸的殿前司悍卒脚步全都停滞了！崔鸣副使接住那血玉玦，入手温润如生血肉，龙睛处一点殷红如血似火，心头大震！再看朱洪那死死护住腋下的鬼祟姿态……

“围起来！”崔鸣厉声高喝！殿前司的兵丁迟疑一瞬，刀枪转瞬指向了朱洪和他身边的几名亲随！墙头引火箭的兵士也面面相觑，箭头一时不知该指何处！

场内气氛剑拔弩张，西门庆骑在骡背上，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众人，又定定刺向僵若木鸡的朱洪，眼中燃烧着赌徒般的疯狂。他怀中那沉重坚硬的黑布包裹，在方才策骡狂奔的颠簸中已松脱了一角，露出里面一截冰冷黝黑、布满诡异纹路的金属杆！

正是：

仓前火引惊蛇动，玉玦龙睛照孽鳞。

杆底寒纹凶煞露，仓场龙斗虎狼心。

欲知西门庆怀中究竟是何物？朱洪又如何狡辩？那过江蜢是否追至仓场？那血玉玦又有何等来头？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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