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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秒都等不了了。
因为,他已经碎成了千片万片,她要是再不来捡拾,他这个‘人’怕是再也塑不成形了。
“雨棠,你看看我,求求你好好看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江雨棠发愣一般望着他,虽满眼都是他,可那视线却仍是发散的,似看着他又似根本看不清他。
楚天绪近乎绝望了一般,他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然后难掩恐慌和渴求的亲吻在了她的眼角,接着是眉心鼻尖,最后迫不急待地含住了她的双唇,像怕她拒绝又像怕自己怯懦一般,紧闭着双眼,不留一丝空隙地抱着她深吻不止……
同样的夏日,少年的楚天绪也曾难消渴望和害怕地步步近逼,最后半求半骗地霸占了自己的爱人。
楚家人从来不用‘好’与‘坏’来定义任何人和事,只用‘有用’和‘无用’来区分一切,包括他们自己。
楚天绪知道自己的容貌极具迷惑性,无论他身处何地,很多时候,他只是像人偶般不言不动的站着,都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臣服于他。
这就是楚家十数代人累积起来的财富,和优质血统带来的无形优势,就像丛林中,越是凶残的王者,往往拥有最诱惑的美丽外形。
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人类社会推崇的那些优良品德,在他的血液之中其实从来没存在过。
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天真地相信所谓的‘美好’,所以他也很早就接受了自己,不过是个有用的利器的事实。而这样的认知很有用,的确让他少了许多烦恼和挣扎。
可是……当他面对着像个小太阳一般的江雨棠时,他真真切切地希望,有关楚家的一切最好从未在他的身上留下过痕迹。
他多么渴望,自己就只是最寻常最普通的一个少年人,会为喜欢的人脸红心跳,为心悦的人一腔热情,给他的爱人最简单也最热烈的爱恋,干净纯洁地一如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就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立时动用骨子里的算计和冷酷,一边保护着她,又一边给这场爱恋染上一道道并不好看的污色。
八月中旬的时候,江雨棠的老师要举办一个画展,其中也会带上他最为欣赏的学生的作品。
很快就有三个人的画作被选上了,他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学生各两幅,而江雨棠则被定了五幅,这在历年的展出中都未曾有过,可谓是莫大的殊荣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老师的儿子就经常出现在她身边,不是讨论构图就是研究调色,甚至还提议让她报考他要去读的国外名校。
好几次,楚天绪去接她放学,却被俩个热聊的人彻底无视,只能隔着街看着他们一路有说有笑,而他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跟着她。
他有过无数念头,每一个都能让事态按他的意图顺利解决,比如让她的老师身败名裂,然后关闭画室,或者让他的儿子伤残到再也出现不了,又或者稍用手段得到她,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他心里的阴暗面越是肆无忌惮,那在面对笑意盈盈的她时,就越是厌憎和唾弃自己。
就像他明明可以把那个欺负她的人十指全剁,却因为想着不让她因他沾上污气,而心慈手软的手下留情了。
直到有一天,她拿着一本画报回来,说是她老师儿子极力向她推荐的,那所国外名校的学生作品。
她看得忘乎所以,甚至还未看完已是一脸的向往之色。
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不露一丝情绪。
那天夜里,楚天绪假借胃痛,在她帮他揉按时,他似无意般轻蹭过她的唇角,在慌乱的暧昧之中,他第一次对她表白了,而被吓着的人什么都没说,只仓惶地逃回了房间,隔了三分钟后,还将房门给锁上了,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将他拒之门外。
之后,他追她躲,他进她退了数日,然后一个转机出现了。
画展的前一天,江雨棠的五幅画作因保管不善被毁了四幅,为了补空缺,她老师只能又挑了另外俩个学生的作品,这使得本该大放光芒的江雨棠,反而成了作品最少的那一个,看起来像来陪跑的。
江雨棠是在展出那天才知道的,她觉得委屈又满是不解,但她处理不了这样的事,哪怕去找人问问原因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她在一旁无措和难过,可没人在意她,无论是剪彩时,还是接受采访时,她永远是那个被挤到最边上的那一个。
等到她经历了一天的冷落和孤立回到家时,整个人已被耗得一点精力都没有了。
楚天绪知道她一直为画展而高兴着,又因为不想让俩人之间的尴尬影响到她,所以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哪怕去偷看一眼都不敢,为得就是让她尽情去享受自己的荣耀和掌声。
却没想,等来的竟是一进门就泪流满面,喊着他的名字哭得难以自抑的人儿。
什么叫心碎?那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
他上前一步就将人抱住了,哄着劝着安抚了半天,才让人平静了下来。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坏掉的是我的画?我喜欢画画,那些画是因为我喜欢才被画下来的,它们可以不被任何人看到,可是不能弄坏……我想去画室里重新把它们画出来,可我忽然连它们是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我很难过,我一直在画展上找我的画,可怎么也找不到……老师很忙,他都没空跟我说话,我问了好多人,才有人说我的画坏了,换了别人的……我不是不能接受别人替代我,我只是想要我的画好好的,不展出也没关系,他们还给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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