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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之……”楚天绪十几年来,第一次被激得太阳穴鼓跳涨痛。
江霖之直接上手,连拉带扯,又推又拱地把楚天绪往门外挤去,他见她近乎失控的模样,生怕混乱当中伤了她自己,只能顺着她的意往外走去。
“霖之,雨棠还要我照顾,我不能走啊……”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江霖之冷笑连连,说:“放心,我转头就给我姑父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陪我姑姑。您楚董多么金贵的人啊,怎么还能侍候别人?您得回楚家,让百八十人跪着侍候您啊。我们家庙小,可请不动您这样的大佛。还有我姑姑,以后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一定说动我爷爷奶奶,和我父母,努力让她在今年嫁给我姑父,明年孩子满月时,请您来喝满月酒啊。”
楚天绪最听不得这个,一听就上火。双手扒着屋门,恶狠狠道:“你别给我乱来。”
哪有亲生女儿生生拆散亲生父母,还给母亲乱牵红线的?
江霖之斩钉截铁道:“你好好给我等着,看我能不能成。”
楚天绪肯定不依了,连亲生女儿也不让了,脚下像钉了钉子似的,任凭她使力又推又挤,就是纹丝不动。
俩个人闹得热火朝天,一发不可收拾之时,被惊扰的江雨棠忽然站了起来,眨着眼看了一会,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霖之……你要……吃糖吗?”
江霖之没有听到,但对她的声音极度敏感的楚天绪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惊诧地停了动作,任由小丫头使着坏在他腰上狠掐了两把。
“霖之啊,你要……吃糖吗?”江雨棠又说了一遍,说得很清楚也很动听,像晨露润泽了肺腑一般清凉。
江霖之也是一惊,懵然地转头望了过去……
江雨棠画桌靠窗边的那侧有个抽屉,在江霖之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那里总是放着一把水果软糖。
那种软糖很香很甜,自从被她发现后,每次来岛上,她都会直奔她姑姑的身边,不是坐在地板上抱她腿,就是爬到沙发上去蹭她的背,反正是一定要让不说话也不理人的姑姑,给她吃糖为止。
她姑姑对江家其他人的来来去去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大概是真的被她给烦怕了,所以,后来只要听到她跑进院子的脚步声,就会早早抓一把糖放在桌上,有种‘都给你,全给你,你别来烦我’的意思。
一开始她以为是她姑姑喜欢吃那种软糖,等到她小学二年级时,才看到原来那些糖都是她妈放的。就像专门为她准备的诱饵似的,只要想吃,就得去磨那个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的人。
再后来,她长大了,也就不爱吃那种糖了,她和她姑姑也就没了那份‘亲近’了。
江霖之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她姑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所以当她问自己是否要吃糖时,简直像入了魔一样,就那么乖乖地走了过去,然后又乖乖坐下,接过了她姑姑小心递来的那颗糖。
她低头剥开吃了,只嚼了一口,就觉得太甜也太粘牙了。可是,这是一颗意义非凡的糖,所以她必须很是欢喜和很是享受地吃下去。
江雨棠给完糖后,似乎比另俩个人更紧张和茫然,手抓着桌沿,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对的局促模样。
楚天绪却是激动难抑,他轻缓地挪到她身边,刚一靠近,那不安的人就先伸过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那只细瘦纤长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摆,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不怕不慌。
他忙将她指尖冰凉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中,看着她下意识地躲到他身后,只露出小半边身子望着江霖之。
这份依赖已让楚天绪万分欣喜,只那一瞬间,他已在心里将满天神佛都谢了个遍。
“别怕,她是霖之,是……是我们的家人。”他侧过脸去,近乎耳语一般对她低语。
江雨棠眨了眨眼,在江霖之抬头望来时,又连忙急慌慌地递了一颗糖过去,像极了在对待自己又怕又爱的小动物一般,想亲近又不知道怎么亲近,只能一直给好吃的东西去讨好。
江霖之愣着神再次接过,这次却不想再吃了。
她看着亲密相贴而立的俩人,来来回回地看了数遍,然后面无表情地盯住楚天绪,说:“你让楚天继不要我,我也要我姑姑不要你。”
楚天绪苦笑,说:“霖之,别闹……”
他话还没说完,江霖之就嘴巴一扁开始假装抽泣,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姑姑哭道:“姑姑,这人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我不要他在我们家,你把他赶走好不好?”哭着哭着,也不知是不是悲从中来,竟也真的掉下眼泪来。
楚天绪看得眼皮直跳,他一直觉得小丫头又乖又懂事,谁能想到,她这是完美继承了他的不要脸基因啊。
这就是为人父母要遭得难吗?他这为人父的喜悦和幸福都没体会齐全,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要和‘败家玩意’斗智斗勇的阶段了?
江雨棠睁大了眼,看那像个孩子一样仰着头呜呜哭个不停的人,明明最想亲近的人是身边这人,可看着那孩子哭得那么伤心,她也跟着伤心了起来。
楚天绪还没反应过来,被握在掌心的手就抽了回去。他讶然看她,心慌着轻唤她的名字。
江雨棠似也很犹豫,身子晃了晃,拿捏不定主意地又将脸轻贴在了他的肩头,眨着双眼,像是在问他‘怎么办’。结果江霖之一看,嘤嘤嘤地更夸张了。
楚天绪差点都要被自己女儿给气笑了,这要是他自小养大的,非得提拎起来狠狠训一顿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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