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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她脱口叫了一声。
林叙惊得睁大了眼睛,一边递伞给她,一边提起她身边的两个大箱子往里走。
“这么大的雨你还上岛啊?快进来,别感冒了。”
江霖之跟着替他遮伞,结果没多少用,就那么一段路,林叙还是淋了个半湿。
俩人站在廊下抖水,林叙温声催着她去楼上换衣。
江霖之则边脱着湿透的外套,边小声问:“我姑呢?又在画画啊?”
林叙微皱着眉说:“雨棠早上起来就发热了,到中午的时候,撑不住了才歇下。现在还在睡……”
他转头看了看院里的大雨,忧心道:“岛上也没个医生,雨偏还这么大,要是烧得厉害了,想叫医生上岛都不行。”
江霖之愣了愣,也开始忧愁了。
她姑姑常年小病小痛不断,几乎每个月都要头痛脑热一番,大多时候吃药休息就能挺过去,可若是病严重了,她又是死活不愿出门的。
平常还能叫相熟的医生来岛上,但遇上这种天气,就很是麻烦了。别说医生能不能来,有时是船根本就不开了。
江霖之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先上楼去房里找了套衣服换上,然后悄声进了她姑姑的房间。
屋里微暗,窗外虽是大雨倾盆,但因为雨势过大,白濛濛一大片,反而映照得房中比屋外还要亮些。
江雨棠的窗帘只有一层白纱,没有遮光的那一层,她好像很怕黑似的,睡觉不仅没有窗帘,而且从来都是要开着灯睡的。
江霖之缓步走过去,弯腰低头去看,侧着身而睡的人面容很宁静,也很乖。
嗯,她的姑姑江雨棠,虽然已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但可能是一直与世隔绝的原因,她的容貌和气韵,这么多年来真的像从未变过一般,至今不染一丝尘俗,不添一毫沧桑。
她幼时觉得这个姑姑又美又仙又嫩,好看的像画中人一般,而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是那么一副仙仙美美的娇嫩模样。
只是看着,就觉得她好乖好易碎,让人生出一股想护着她捧着她的想法。
或许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让林叙那种见过世面,更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人物,对她姑姑一往情深吧。
江霖之伸手刚要摸她姑姑的额头试温,一想到自己的手被冷雨冻得像冰,就放到自己嘴边用热气哈了哈,等不会冻到人了,才轻轻触了触。
果然,温度还是偏高的。
她刚要把手拿开,却见她姑姑像喜欢她手的温度一般,无意识地挪了挪头,竟是追着她贴贴。
江霖之便没有将手收回,就那么贴着她。
也不知道是她的手,带走了她姑姑的温度,还是她姑姑的体温,暖了她的手,等她惊觉窗外的天色过于暗沉时,她和她姑姑俩的体温已相近了。
江霖之怕赶不上最后一班船,就轻缓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没想,刚离开几寸,一直昏沉的人竟颤着眼睫醒了过来。
“……霖之?”江雨棠低柔着声唤她,像梦吟一般。
从来在家人面前无形无状的人,一对上她姑姑像雾水一般,迷蒙又润泽的双眼,立时就变得又乖又顺了,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应道:“姑姑,是我。你好些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雨棠眨了眨眼,却没有因为看清了她的脸而变得亲热,反而更为不自在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江霖之连忙从床前的椅上起身,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直到看见她掩了半张脸后再不躲了,才放心下来。
“我妈让我给你带了些换季的衣服和吃的,不过我可能来不及整理了,我让我妈明天再来一趟好不好?”
江雨棠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
江霖之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决定既不解释也不劝说了,到时让她妈直接来就行了,不然她带来的那两大箱东西,怕是到下周再来人时都不会被打开。
“姑姑,林叔就在楼下,你有事就叫他。我明天早上要去轩城,等会就得走了,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只管跟我爸我妈说,好吗?”
江雨棠双眼黑亮又湿润,像孩童又像某种柔软的幼兽,虽一言不发,但只是这么望着人,就让她的心肠软了又软。
她等了一会,还是如同以往那般,依然没等来一句话,不由暗吸了口气,软着声说:“那姑姑……我先走了啊。”
蜷缩着卧在床上的人,依旧只露着半张脸,反应有些迟缓地朝她点了点头。
江霖之又站了一会,最后都被那双眼看得有些尴尬了,才告了别离开了房间。
莫名其妙地,她竟然有些依依不舍的错觉。
下了楼,林叙已在厨房里熬白粥了。
江霖之走过去,笑容灿烂地又换了称呼:“姑父,我得走了,我姑姑就麻烦您了啊。”
林叙看了看天色,也不客气留她了,只嘱咐她路上小心。
江霖之出门时,指了指其中一个箱子说:“这里面全是我妈自己做的菜和点心,我姑姑不会搞这些,还是得请姑父您处理一下,不然闷着怕坏了。另一个箱子是我姑姑的衣服,这个您不用管,明后天让我妈来一趟就行了。”
林叙笑着点头,边给她打伞,边应着说不用担心。
江霖之要走进雨幕之前,满是羡慕地感叹道:“姑父,我姑姑能遇到你,可真是咱老江家祖坟冒青烟了。”
林叙低笑一声,温和地挥了挥手,却似含了声叹息般说:“我能遇到她才是幸事,快去吧。”
江霖之道了别,不敢再耽搁的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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