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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看向李岩,李岩看着男仆出了门,呆了片刻,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裴清不是不想杀她,而是……不能……想杀她的原因,大概也是不能两个字……多云山庄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天亮时,船泊进颖川,裴清没回来,只让捎了话,李岩没让请大夫,吩咐接着赶路,接下来几天,船日夜不停,船上的日子平淡安宁,裴清一直没有出现,直到船进了汝南。
船是半夜进到汝南地界的。李岩刚吃了饭,正昏昏欲睡,平静了这么些天,离京城越来越远,她的心已经很踏实了。
裴清直接掀帘进了船舱,带进股浓烈的寒气,“去替大小姐收拾收拾。”裴清先吩咐了玉树一句,再转头看向李岩,“咱们改走陆路,现在就下船,越快越好。”
李岩冲玉树点了点头,跟着站起来,自己穿上鞋,“出什么事了?不是说进汝南了?”
“进多云山庄前,都不能大意。”裴清脸色很不好,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李岩盯着他看了片刻,接过玉树递上的厚斗蓬,自己穿了,又拿了手炉,跟在裴清身后,出了船舱。
外面没有月,也没有星,连平时挂在船舷边的船灯也没点,李岩从明亮的船舱里出来,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连就在前面的裴清也看不到了,裴清刚要往前走,突然又顿住步,回身抓住李岩的胳膊,“脚抬高些,这边。”
李岩松了口气,跟着裴清走了几步,裴清顿住,“我抱你下船。”
从船上伸到岸边的跳板窄而长,瞎子一样的李岩,走不几步,只怕就得一脚踩空,跌落下去。
李岩没说话,裴清打横抱起她,几步下了船,干脆将她一路抱到车上,放进车里。玉树抱着个小包袱,紧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车子几乎立刻就启程往前,李岩伸手将车厢里摸了一圈,有略烫的熏炉,褥子铺的很厚,靠垫被子齐全。
玉树躲过两只手乱摸的李岩,打开嵌在车厢四周的抽屉,找到蜡烛火镰火绒,要打火点蜡烛前,犹豫问道:“大小姐,你看不见,要不要把蜡烛点上?”
“不用。”李岩已经摸到车窗边,将车窗拉开一半,迎着刮脸的寒风,往一团黑的外面看不见的看了会,关上窗户,“太黑了,有亮光的话,太招眼。”
“我也是这么想。”玉树放回蜡烛等物,挪过去将垫子在李岩背后垫好,“大小姐要不要喝点汤水?车上备的有。”
“不用。”李岩摇头,车子行的很快,她不想喝多了汤水麻烦。
李岩头靠在靠枕上,随着颠簸无比的车子,摇来倒去的纳闷,出什么事了?裴清的神色好象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大小姐!”将车窗拉开丝缝隙往外张望的玉树,突然带着几分惊惧叫了一声,“您过来看!”
“怎么……”李岩急忙扑过去,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远处雄雄腾起的大火。
“那是哪里?”李岩喉咙发紧的问道,她想到了大火烧起的地方是哪里,却有几分不敢相信。
“咱们的船。”玉树低低答了句。
“也许是裴清放的火。”半晌,李岩和玉树低低耳语了句,玉树拉上车窗,黑暗中,玉树脸上满是悲伤,怔怔忡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天亮时,车子拐进一家客栈,车门拉开,裴清从外面掀起帘子,看着形容有些憔悴的李岩,微微蹙眉,看起来十分愧疚,“你气色不好……是我没安排好……”
“有被褥熏炉,热茶热汤,不能再好了。”李岩有几分艰难的直起上身,由着玉树系上斗蓬,往车门挪过去。裴清看着挪的有些艰难的李岩,犹豫了下,伸手扶住李岩的胳膊,稍稍用力,将她扶出车子。
在客栈里洗漱方便,又吃了顿饭,李岩上了车,出客栈继续南下。
李岩挪到车窗边,将车窗拉开一线,挨个细看外面骑着马的长随仆从,这边看完,再挪到另一面看,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可以确定,那天送饭的那个中年仆人,至少没在外面这些人中间。
那个人,她只在那天见过一次,之后每次送提盒过来,都不是他,她也借故到厨房去过一趟,一个厨子,一个厨子徒弟,没有他,那个人是谁?是混进来的,还是……就是裴清的仆从?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李岩在车子里颠簸了七八天之后,在一个小码头上,又上了船,当然,这是半旧的另一艘船。
船上的布置和烧掉的那只船差不多,可李岩这一次上船,却不如上一次上船时的身体。上一回,她还能轻轻松松自己走上船,这一次,她是被玉树半拖半抱挪进船舱的。
李岩没看到裴清什么时候上的船,她几乎没有顾及其它的精力了。
李岩歪在榻上,背靠着熏炉,慢慢吃了小半碗饭,歇了歇,又喝了半碗清鸡汤,虽然没有胃口,但饭,却一定要吃好,她要好好活着,活到明明白白那一天。
裴清从窗户缝隙里,看着一口一口努力咽着饭菜的李岩,心里理不出什么感觉,有敬佩,有叹息,有不屑,有感慨,有烦躁……还有一丝接一丝不停跳过的心疼和不忍……
看着李岩吃好饭,又喝完那半碗清鸡汤,裴清绕到船舱门口,敲了敲门,掀帘进了船舱。
李岩看着和出京城头一次相比,也带出了几分风尘仆仆的裴清,双手撑着榻,努力了下,又跌靠回去,苦笑看着裴清,“只能失礼了。”
“让你累成这样……”裴清不忍的移开目光,“高梁说你脉象还好,只是劳累太过,这船上这几天,你好好歇歇,还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到多云山庄,中间只怕还要走一阵子陆路。”
李岩微笑点头,抬手示意裴清坐下说话。“你也看到了,我能多吃一口就尽力多吃,能多睡着一会儿,就尽力多睡,不管能不能活着到多云山庄……”李岩顿住话,哽了片刻,才接着道:“我总要尽力,十七公子要是没什么事,陪我说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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