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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再次低下头,和那些已经粘在伤口上的白布斗智斗勇。小商望着他眉头紧皱,捏着白布边一点一点揭开的样子,不觉竟泫然泪下。
“先生不用这么小心的,我受得住。”
晏清笑了笑,递过去一包糖豆:“不能不小心,这些白布和伤口黏得太紧,揭得急了容易扩大伤势。糖剩得不多,你省着点吃,我白日里再买些新的来。”
小商刚嚼碎一粒糖豆,听了这话再不敢直接嚼,而是老老实实将糖豆含在嘴里,甜丝丝地看着先生拆布。嘴里的糖豆缓缓化开,融成满口的甜意;眼前的先生低了眉眼,清俊的样貌在灯光下更添温和。
几颗糖下去,她心里再不见半点睡意。也不知是糖太甜惹得她不想睡去,还是先生太好看,勾得她移不开眼。
感到她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晏清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若是实在睡不着,就说说你在昌华地宫里瞧见了什么。”
“那间密室叫昌华地宫吗?”
“间?你确定你只看到一间密室?”晏清敛了眉,下意识地抬头盯了她一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才正色道:“昌华地宫乃人皇姜牧安置星仪之地,天下共有七处,每一处皆有数百重机关,密室密道数不胜数。若是只见一间密室,要么进的不是昌华地宫,要么就是直接进了地宫中心。”
啪的一声,荷包掉在床上,滚出八九粒棕红的糖豆,缀在青色床铺之上,像极了斑驳的血迹。小商抓起荷包糖豆,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那密室竟是姜牧所建么?照这么说,那局棋那些壁画那杆玉箫,都是他的东西吗?”
且不说她现在对姜牧的印象已经开始改观,即便是在往日里,听到这种消息她也不可能保持冷静。那毕竟是书上出现过不知多少次的人物,现在先生说那间密室与他有关,任是哪个读过史书知道姜牧地位的人,都不可能不心潮澎湃。
晏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镇定下来:“我只是说有可能,究竟是不是昌华地宫,还要知道更多具体情况才能确认。”
“先生问吧。”小商坐正身体,微微俯首,若是忽略掉那双来回转动的眼睛,便纯乎一副静等先生查课的乖巧模样。
晏清哑然,刮了下她小巧上翘的鼻尖:“趁早收了你那点小算盘,那密室是不是昌华地宫,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若是问到最后确乎不是,大不了我得空了带你去一趟真的。”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时晏清也终于拆完白布,取了只瓷瓶出来,在伤口处细细涂上澄黄的药水。不一会儿,她便觉得伤口烫了起来,想要抱怨时却发现先生站起身来,忙拽了他的袖口,直勾勾地望着他,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
晏清回身握住她的手,低下头柔声解释:“你这伤等下要正骨,可能会有些疼。我去熬碗麻沸汤,喝了它睡上一觉,就感觉不到疼了。”
“可先生往日里给人正骨,都是不用麻沸汤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晏清匆匆走出房间,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他又端了碗棕黑的药汤进来,不多时,麻沸汤的苦香便充满了整个房间。小商一闻这股子药味,一张小脸登时垮了下去。
“听话,这里头搁了半勺糖,不会太苦的。趁热喝了,我在厨房煨了鸡汤给你。”
“哦。”
因为知道她怕苦,先生每次都会把药晾到能直接入口,方便她一饮而尽,这次也不例外。小商接过药碗一气喝干,还没感觉到苦味,嘴里便多了几粒糖豆,致使甘甜和苦涩一齐在口中炸开,让她神志都有些不清不楚,少顷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商缓缓睁开双眼,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环顾四周却不见先生的身影。她扶着床栏坐了起来,才看到自己两只手都已经被包扎妥当,两条小腿也上好了夹板,稍稍一动便会传来一阵抽痛。
她咬了咬牙,伸手去床头荷包里摸糖豆。因为手上缠了几层细布,她摸得有些艰难,好容易摸到一粒,刚送进嘴里就听见一阵推门声,抬头一看,先生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待他走近,小商才看出他端的是一碗汤饼。
“醒了?”晏清坐到床边,舀了一勺澄黄的汤水,晾了片刻后送进小商口中。见她睁大眼睛,晏清笑道:“记得吗?那家店的鸡汤,你当时喝了三碗,将正餐都耽搁了。我前些日子托了个人情,买来了店家煨鸡汤的秘方,这是头一次做,味道可还过得去?”
闻言,小商回味了一番方才那勺鸡汤,点了点头。在下厨这方面,先生有一个极其突出的优点,那便是新菜式上手极快。无论多么复杂的菜式,只要给他具体作法,他都能比葫画瓢,将这道菜做出七八分滋味。
“怕你再误了正餐,我在里面下了些汤饼,尝尝看。”一片汤饼被舀进汤勺,喂到了小商嘴里。汤饼是先生最擅长的家常饭之一,他揉出的汤饼筋道爽口,再配上这碗香醇浓厚的鸡汤,几可称人间美味。
见她接连点头,恨不能抢过碗来大快朵颐的样子,晏清放松了神情,又喂了她一块鸡肉:“你的手虽伤得不重,却也要修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字是写不得了,但你的功课又不好就这么落下。”
功课二字一出口,晏清便眼看着小商的表情从享受变成了幽怨,不觉有些忍俊不禁,又接了一句:“所以我决定,将这段时间的功课改为口授,亲自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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