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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足矣,小商、先生、默、奉书,恰合四人之数。”邹默微微抬头,两手却还按在图上描摹线条。往日只知道晏先生擅长写意山水,不曾想工笔舆图他也能画得栩栩如生。莫说功用如何,单看画面,这幅舆图也堪称神品,再加上传送之能,普天之下怕是再寻不出第二幅。
虽说此图只能传送四人,然亦不失为一件利器,可用之处数不胜数。社稷坛若能习得制图之法……
“此图虽好,绘制却极为困难,非熟知地理精通阵法者所不能。清亦是侥幸得了制图之法,历经千辛万苦才绘制成功。”
“先生大才,邹默拜服。”邹默收回描图的食指,朝晏清略一拱手,复又问道:“然林州地广千里,落地之点定在何方为宜?”
“救灾之事,实情为先,落地之点当定在村野。若是落在城中,极有可能查不到任何东西。”晏清望了一眼舆图,指了一个小村出来。这一村落名唤同文村,位于林州平川,距林州城池五十余里,距河流十余里。
“善!”
选好了落地点,他们又谈了一个时辰。敲定一系列相关事宜后,邹默拜别晏清,书房里顿时只剩下晏清和小商。
小商托着腮望向晏清,眼神难得严肃:“先生实话告诉我,用象舆图传人究竟还要什么条件?”
“一个小阵法而已,伤不到身体,你多虑了。”
“多虑?我虽不懂阵法,却也眼看着先生这几日放了两回血,昨天还在李凤手下伤成那样。先生说过,自姜牧斩灵源以来,修习阵法便是与天争命,任何阵法都会损伤修炼之人,或寿命、或气运、或体格,效果越大,伤害越大。”
“当日先生只是封了杆玉衡箫就把自己搞得脸色苍白,而今送四个人到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伤不到身体?我是不懂这些东西,可那不代表我傻,先生便是同我说句实话又能怎样?我又不会拦你,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分得清轻重缓急。我只是想先生多信我一点,别再事事都自己扛着。先生当真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心疼么?”
说着说着,泪水便充斥了小商的眼眶,好似眸上蒙了一层水雾。不知为何,这些泪水都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一直到晏清拥她入怀才肯下落。
“先生不说是因为不重要,放宽心,先生有分寸。”晏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也柔和无比,“先生还没有看到小商功成名就,没有看到小商风光大嫁,又怎么会随随便便伤害自己呢?”
小商挣开他的怀抱,定定地望着他:“我不嫁人。”
“十八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正好,一辈子守着先生。”
晏清揩去她颊上泪珠:“傻丫头,你才十八,守着我不值当。”
“若是先生都不值当我守着,世上哪还有人值当我嫁给他?”小商眼睛一转,敛了眼泪换了狡黠,“而且先生前一句还是老姑娘,下一句便成了才十八,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哪来的自信教我嫁不嫁人。”
这一竿子打下来,晏清彻底破了功,笑得连腰都弯了,过了好久才直起身来,忍笑道:“好一个‘哪来的自信’,如此挑剔自家先生,想来这学生必然已是满腹经纶,应当经得起先生考核?”
“先生!”
“罢了罢了,这几日你功课不知荒废了多少,我辛苦出题,你半点不会也没有意思。等下你先回房躺着,看点话本也行,跟奉书闲聊也行,把素舆给我腾出来,我要往上头加点东西。”
“加什么啊?”
“加点防身的阵法和机关。大灾之时必有大盗,你又行动不便,我和邹代辞也未必能时时守在你身边。弄点防身的东西,碰到歹人也不至于吃亏。”
晏清收拾好书桌,把象舆图放回书架,回身来推她时,听到一句:“那我要看着先生做这些。”
冬花秋木
小商架起手臂倚在靠背上,目光炯炯地盯着晏清,一副他不答应就不肯罢休的架势。晏清低头一笑,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胆子见长不少,而今竟监管起我来了。”
“谁让先生这般不省心,净做些让人担惊受怕的事。”
“好好好,我们家小商担心的有理,是先生冒失了。”晏清捏了下她的脸颊,绕到素舆后开始推人,一边走一边说:“只是你向我提了这么多要求,你自己是不是也该注意些?整天不知在做些什么,磕磕碰碰就没断过。”
“我那是探寻自然之美!先生不是说一花一叶皆有乾坤么,我离得近些,看得多些,找一下乾坤都在哪里,有错吗?”
“哦,你糟践我那么多桃树,都看出什么乾坤来了?”
经此一问,小商瞬间闭了口,埋头思量半晌才挤出一句:“桃花糕很好吃。”
“桃花羹也好吃,桃花饼也不错,桃花冻更好吃……”说着说着,她便眨巴着眼睛望向晏清,脸上满是恳意。
“小商,现在是秋天。”
“嗐,就没有一个法子让花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吗?”
“花开四季,各有天时,逆天理而行事,恐非百花心中所想。”
“可是我想啊!”
晏清没再立马接话,而是轻轻敲起素舆靠背,小商知道,这是他认真思考的象征。她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良久后终于等到先生开口:“数百年前古人创下灰池温室之法,可令万物迎寒而生。不过此法一般用来种菜,以其度过园枯时节。灰池温室消耗极大,需昼夜燃火以温苗圃,非腰缠万贯者所不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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