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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会在感慨一番后,讲出一段它背后的传说故事吧。先生研究过大梁各个州县的方志,他们这次进京,每到一个地方,先生都能将那里的风土人情奇闻逸事说得头头是道,让他们涨了不少见识。
为了有个正当理由听先生讲故事,她折回去寻了块黑炭,又跑到附近的屋子里扯了段白绢,覆在石碑上一笔一划地拓印起来。不曾想拓到最后一笔时,她脚下骤然一空,跟着便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暗室沉光
不知费了多大功夫,小商才扪着地面勉强坐起来。和她方才所想不同,她掉进的并不是一处枯井,地上不仅不见杂草和淤泥,还铺着光洁如镜的青石板。这一发现让她有些沮丧,若是枯井,她还有可能寻点东西爬上去,换做石板,她这身爬高上低的本领,就全无了用武之地。
而且……这石板真的好硬啊。她从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下来,受伤不那么严重的手心和臀部现在都火辣辣地疼。至于最早落地的双脚,她低头一看,靴子已红了一大片。她撩起裙摆试着脱下靴子,谁知稍微一动,脚上便传来一股钻心刺骨的撕裂感,疼得她瞬间湿了眼眶。
她打开包裹取出一把分腌菜用的匕首,颤着手将靴面划开,而后一点一点撕开粘连在脚上的靴子,露出了血肉模糊,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森白的双足。至于脚上方的小腿,也青肿得不像样子,她伸手碰了碰那片淤青,霎时便因为抽痛缩回了手。
因为没有伤药,她只能用白绸尽量包扎住双脚。以往她没做过这些事,只是见过先生做,以为简单得像吃饭喝水,不曾想自己来时,两只手都笨拙得像是长在别人身上,完全不听使唤。反复试验了几次,她才勉强把两只脚都包好,中途不知多少次碰到伤口,带出一阵又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刀子反复剜着脚底板。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先生医术那么好,肯定能让她少疼许多,即便是疼了,先生也能拿出糖豆哄她开心。小时候有个头痛脑热,或是因为淘气磕碰到哪里的时候,最期待的便是先生袖子里掏不完的糖豆,只要嘴里含着先生给的糖豆,再多的苦再多的疼,也都会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感觉不到。
想到这里,小商开始簌簌地往下掉眼泪。这处空间方方正正,六面均用青石板砌成,分明是一间由人建造的密室。而且密室顶上并没有她刚刚进来的入口,想来是在她掉下来之后便自动关上了。在这样一间一丝缝隙也无的密室里,她一个双脚受伤不便行走的人想要出去,怕是难于上青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她拓印最后一笔时,绢布没由来地动了一下,然后她碰到一颗可以滚动的石珠。随着她拓印字迹的动作,石珠滚动了一周,跟着她便掉到了这里。现在想想,那颗石珠应该就是密室入口的开关,藏得如此隐秘,必是为了防止外人轻易进入。
先生说过,世间所有付出,皆是为了认定的相应回报。这间密室造得如此精致,其中甚至还隐藏着不少精巧机括,建造它的人,应当不只是为了好看。
既然密室的开关位于石碑之上,那么密室存在的历史,极有可能与石碑相当,都是经历了数千年光阴的陈年旧物。只不过石碑因为暴露在外面,承受了不知多少雨打风吹,现在已经磨损得不成样;而密室居于与世隔绝的地下,直到今天四壁石板也光可鉴人。
不仅如此……小商再次扫视了一遍密室,终于发现一直以来的诡异感源自哪里。这间密室的光,自然得好像不存在一样,完全找不到这些光源自哪里。
这样的光照,按理说只会出现在通光良好的房间里,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在一间地下密室出现。她虽不曾去过其他地下密室,却也知道,这种地方要采光,要么外留通光口,要么内置光源。但无论是哪种办法,都做不到眼前这种,几近地上房间的采光效果。
忽然想起八九岁时,她经常因为贪玩直到天黑还做不完功课,哭着找先生要蜡烛,然后先生就会掐一个叫“日照桑榆”的阵法出来,将整个书房照得如同白昼。后来她问先生为何如此,是不是默许让她白天出去玩。
先生当时愣了一下,捏了把她的小脸笑着说:“不省心的丫头,白天只晓得满山耍,功课做不完又要哭。给你布阵是怕你小小年纪便看坏了眼睛,不是让你心安理得地出去玩的。你若真这样想,日后便先做功课再出去,也省得我浪费灵力。”
现在回想起来,日照桑榆带来的光,就和这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日照桑榆一个阵法师一天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持续一个时辰,这间密室却是存在了数千年,而且根据外面那块石碑可以看出,这里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打理了。
千年无人打理的阵法,到了今天还能运转如常,可见布阵之人必是位绝世高手。史书上说数千年前,阵法还没有被限制,天下人皆勤于修习阵法,高阶阵法师不可胜数,至强者还可统领天下号令群雄。
可惜史书上那一时期相关描述极少,她一直想象不出天下人皆习阵法是何等的震撼,而今见此密室,终于能一窥当年盛景。
却不知先生若是生在当年又会做些什么,是像现在这样继续隐居山林,还是踏入人间挣出一片天地?
突然,脚下的石板震动起来,紧接着,所有石板都开始变换位置,移动时产生的轰鸣声响彻整间密室,震得小商两耳发麻。她捂紧双耳,尽力伏在身下那块石板上,以防滑到其他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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