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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位左护法并不想声张这件事。不过也是,这种事情若是让教徒知道了,他们教主的脸该往哪儿搁?
想到这一点,小商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书生毒蛇一般的目光,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一下。晏清抿了抿唇,用了几分力道握住她的手,传了四个字到她耳边:“引蛇出洞。”
原来如此!
小商心中恍悟,扬脸看向晏清,见他粲然一笑,像极了春天山里吹面不寒的杨柳清风。这缕清风拂过心头,撩得她隐隐生出几分痒意,不自觉地想要离他更近一点,好汲取更多朝阳般的温暖。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只要先生在,全都成不了气候。
“教主之所以疼痛至此,是因为这三人罪孽太过深重,老祖不知道要不要原谅他们,所以设下此等酷刑,考验教主救人性命的决心。诸君若有供奉之物,还请迅速拿出以表诚心,好让老祖尽早息怒,继续保佑林州百姓。”
拔去银针后,书生捋着胡须叹了口气,扯了一通老祖教主,最后还取下腰间钱袋,当众展示一番后放上了祭台。
见左护法一片诚心,信徒们纷纷取出早已备好的祭品,排着队送上祭台。那些祭品里有金银财宝,有各种粮食,有家养的鸡鸭,有山上的野物……
不过这都是少数有钱人捐的,祭台上更多的是零星散乱的铜板、磨得锃亮的农具、打了几重补丁的冬衣,甚至还有……几捆干枯发黄的长发,这些长发横在乱七八糟的祭品里,扎得小商心口一阵酸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到万不得已,极少有人剪去头发出卖。可这几束头发,却被拿来献给了这群巧言令色的无耻之徒。
“先忍忍,早晚要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见她忍不住要出手,晏清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肩膀,传了句话给她,话音里透着剑锋般的寒意。
刚稳住小商的情绪,那书生便朝他们走来。书生伸出一只手,冷笑道:“你们三人的祭品呢?”
“我们并非贵教之人,为何要献上祭品?”
“不是我教之人,为何要来此聆听教诲?”
书生这句话声音极大,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身边的人纷纷往后退了三尺,投来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书生捻须一笑,露出两道八字形的法令纹,他指向小商的素舆,话音里带着嘲讽之意。
“列位请看,这就是不信老祖不奉祭品的下场!家里有几个小钱又怎样,还不是年纪轻轻便坐了素舆?眼下他们又来窃听圣音,且对老祖教主毫无敬畏之心。此等不诚之人,活该一辈都站不起来。”
说着说着,他便开始招呼人赶他们走。小商刚要开口理论,便被晏清捂了嘴生生推出人圈,待走出十丈多远,晏清才缓缓松开手,蹲下身体准备迎接她的怒火。
哪知她竟完全没有计较,只是抿了抿唇,执起他的手低喃:“先生不让我出声,是有别的顾虑吧。我前面就莽撞了一回,先生把我拉开也是应该的。”
“小商……”
晏清欣然一笑,下意识地抚上她的发髻,少女发间不见任何珠翠,唯有一杆造型古朴的木簪,这样简单的装饰,愈发突显了她山花一般的娇俏。柔软的长发抵在掌心,仿佛有涧中清泉沁入心脾。
触着这头如云发,望着这双秋水瞳,晏清手上不自觉使了几分力气,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按了些许,直到两人鼻尖相距不足一尺,他才堪堪把手收回,重新握住她的双手:“莽撞的是先生,没有提前同你说好,方才可有弄疼你?”
小商许久不曾与他有过这样近的对视,一时被他的呼吸夺了心神,竟忘了回答他这件事,引得他皱起眉头,轻轻拍起她的后背:“下次先生一定早点把事情说清楚,再不会这样突然了,放心。”
“我没有被弄痛呀,先生想得未免太多了。”直到这时,小商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问了什么,急忙摇了摇头,调笑道:“再说了,我又不是碰一下就会碎的瓷娃娃,哪里犯得着这么紧张?先生该怎样还怎样便是,不用太过拘谨。”
“好,听你的。”
晏清灿然一笑,又让小商看痴了一瞬。她猛地摇了一下头,清了清思绪后开始问刚才的事情:“先生不直接拆穿他们,是因为人太多了吗?”
“对,我分不清哪些是被坑骗的,哪些是他们内部的,贸然出手容易伤及无辜,又做不到斩草除根。”
“可他们教主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还是说,那教主也是可以换的。”
刚说出这个推测,小商便先自吃了一惊。倘若教主只是个可以随意更换的傀儡,那这教派里的水,到底能有多深?
“极有可能。教主地位若当真那么崇高,方才那个左护法,就不可能那样镇定地稳住大局。依我看,那群人里地位最高的根本就是左护法。”
经他这么一说,小商也回忆起左护法那一系列的动作。从教主中针倒地那一刻起,他便开始站出来主持大局,从头到尾不见一丝慌乱,还借机收了一道祭品,宣扬了一番老祖的神通广大、教主的德宽仁厚。
“他地位这么高的话,我们被他发现,不会惹来麻烦吗?”
“说他地位高,单单指那几个人,真正地位高的人不会到村里收祭品。而且我们只放了银针,并没有当众拆台,最后甚至还主动离开,看上去不过是个心怀不满的路人,他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依先生之见,他会怎么处理我们?”
“顶天了派几个死士追杀,届时从死士身上看线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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