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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此刻闲坐月下的先生,不甚耀眼,却自有一份让人无法忽略的光华,一如他的名姓,晏,安然也;清,澄明也,晏清二字,堪称专为他一人而设。古书上有一句“闻凤鸣之清彻兮,观云止之晏然”,一般用来歌颂谢闻的绝代风华。可在她看来,这句话放在先生身上也极为合适。
“又发呆?”
“没办法,先生太好看了。”
“看了十年,还看不够?”
“看不够,这辈子也看不够。”小商往他身侧靠了些许,愈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五官,看得他只得苦笑着别过脸去。
“若说好看,你邹大哥杨大哥都比我好看许多,李凤虽说疯癫了一点,那张脸也是美艳绝伦的,怎么不见你多看他们一眼?”
听了这话,小商先是一怔,思量片刻后扬声道:“因为先生瞧着最顺眼。”
“对了先生,你说谢闻究竟长什么样子呀?不老不死是什么感觉呀,他真的不会死吗?万一出个意外受个伤什么的……”
晏清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就知道不能跟你说太多,谢闻究竟哪里好,让你惦记成这样。”
“嗯……我觉得谢闻和先生很像。”见他脸色蓦地一沉,小商急忙抓住他的手臂,轻晃了两下后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很像啦,我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熟悉。先生若实在不喜欢他,那我以后不看他了好不好?”
晏清扶住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爱怎样便怎样吧,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管。”
“我那不是怕先生不高兴嘛。”
“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天色不早了,睡吧。”
小商望了眼满天星辉,目光炯炯地看向晏清:“我不困,先生不是说今晚会有人追杀我们吗,他们怎么还不来呀?”
“哪有人天天惦记被追杀的?”晏清笑着摇了摇头,轻瞥了奉书一眼,小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她抱着膝盖半眯着眼睛,脑袋时不时往下一坠,一副睡意昏沉的样子。
“那我要听先生弹琴。”
“琴不便携带,我只带了一杆笛子,吹笛给你听可好?”
得她点头,晏清拍了拍衣摆站起来,走到奉书旁边轻轻把她敲醒:“你跟她一起挤挤,这么睡容易着凉。”
经他一敲,奉书猛一抬头,连着晃了几下脑袋才清醒过来,犹豫半晌后终于在小商的招呼声中挪了过去,躺在了小商身边。
安顿好两名少女,晏清自腰间抽出长笛,缓缓横在唇边,吹出一段悠扬平和的音调。笛音荡在荒野青天之间,为荒凉秋夜都添了几分春意。枕着这份醉人春意,没过多久,小商奉书便沉沉睡去。
晏清放下长笛,敛了眼中柔情,冷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敢出面?”
寻根探水
天刚蒙蒙亮,小商便被人从梦里拽了出来,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先生和奉书都立在她旁边,只得默默收了起床气,张开双手任由先生把她抱上素舆。
“昨夜那些刺客没有来吗?”
“已经被解决了,都是孟府的人。”晏清从袖里摸出一把飞刀,旋了半周握着刀刃递到她手里:“你看。”
小商接过来仔细一看,果然在刃根处寻到一个龙飞凤舞的孟字,了然的同时又有了新的疑问:“可单凭一柄飞刀,好像也证明不了他们是孟家之人。”
“起码能证明和孟贞元有关,顺着查下去总是没错。林州有能力豢养死士的家族,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家,除去晏家,其余四家都和州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他提到一个晏家,小商挑了挑眉,笑道:“晏氏根基不是在山东么,林州对晏氏来说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为何也要养死士出来?”
“你也说了要做生意,既然是做生意,那便少不得利益纠纷。小的还好,给钱就能解决;大的说不准还会扯上官府,到时候卖家买家脸上都不好看,为防不测,晏家在梁国各地都养了死士,每年也都会打点一番各地官府。”
“打点官府,这算是行贿么?”
晏清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倒是会抓重点。行贿自然不至,可有些该疏通的关系还是要疏通一番,由来民不与官斗,生意做得再大,也怕官府一纸禁令掀了底盘。不过江湖之大,总有让人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不给,等他伸手要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那这个伸手要的人里,有孟贞元吗?”
“让了几分利,晏家生意主要在中原和江南一带,林州这边做得不大。”
“不大,是指多大?”
先生说话惯用谦辞,他口中的略懂略通小可寻常,和旁人的都不是一个意思。譬如这晏家,前几日还说自己是晏氏旁支碌碌之辈,昨天就成了捐物资国的负责人。因之,她不能想象,所谓做得不大,究竟是怎么一个不大之法。
“两成粮市八成马市,林州良田不多,却盛产良驹,马匹远销天下各地。”
晏清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两成粮市八成马市是随手支个炊饼摊的小生意。不过想想也是,比起晏家天下第一商的名头,这几成市场,确实可以算作不大。
“那这两成粮市,能用到救灾上吗?”
“每逢天灾,晏家都会专设义仓,平价出售一批粮食,也会搭建几个粥棚,施粥给各地流民。不过比起三百万灾民,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关键还是要靠朝廷。”
小商眼神一黯,继而又明朗起来。再怎么说,晏家也是做生意的商人,灾年不涨粮价已是难得,如何能指望他们担救灾之责?不过有晏家牵头,或可寻一官商合作之法,填上赈灾粮款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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