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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么不情愿,先生为何非要放手?”
她捶打了他两下,终是舍不得将他推开,伏在他身上恸哭起来。哭着哭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终倒在了他怀里。
晏清轻叹一声,将她抱起放在梳妆镜前,又掐了个阵法收拾好屋子。许是因为闹得太厉害,她的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他取来木梳,把涓黑发亮的长发细细理顺,梳到最后,他不自觉地盘了个圆髻出来。
这种发髻乃民间妇人常见发式,他虽知道具体盘法,却从不曾上手实践,而今盘在她头上,动作竟娴熟无比,好似早在梦里心里演练了千百遍。他挑了杆碧玉步摇插在髻上,对镜一看,镜中人好似一位成婚不久的娇美新妇。
而他立在她身后,像极了清早起床后,对着镜子为内子绾发的温润夫君。如此一看,他二人似乎也是一对璧人。他若能做一辈子的晏清,同她结为夫妻,像她说的那样,与她生儿育女相守一生,也算是人生至幸。
可他终究做不了晏清,那些愿望,而今看来也只能是痴人说梦。
男子拔下步摇拆开发髻,任她满头青丝散落开来。他卷起衣袖,在手臂上轻划一下引出鲜血,于小商上空写出一行又一行血字。
她不肯乖乖出嫁,他就只能多做一些了。一整套婚礼流程写完,男子脸上已不见一丝血色,他伸出手在空中转了一周,刹那之间,所有血字没入小商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顺道去了一趟书房,没想到的是,她砸了那么多东西,独独留一书房安然无恙。他摸了摸书封,上面已经盖了一层细灰。看来她这个月,没有来过书房一次。不过也正常,书房所有物事都同他有关,她又何必进来自寻烦恼。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个地方不大对劲。小商自小跟他学习,对所有字纸都极为尊敬,书房对她来说更是神圣之地,容不得半点杂乱无章。
将那张露了一角的纸抽出一看,原是他写的除夕贺诗,背面还被她和了一首上去:“遥想良人思我处,还将夜雪煮孤灯。心思倒是巧妙,到底灵气逼人。”
只是再好的句子,到了现在也没了任何意义。他从袖里另外取出了两张纸出来,一张是她的卖身契,十年前救她的时候,他以为这只是二十两银子的善事,谁知十年光景下来,卖身的是她,赔了一颗心的却是他这个买主。
另一张上面,寥寥数笔勾勒着她的倩影,前日他闲暇时候,想随手画点什么出来,结果一随手,便勾出了她的小像。
一个口诀过去,三张纸同时化为飞灰。往事已矣,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彼此还是都收一收吧。
红绡帐里,于归之子茕茕独坐。一位红衣青年屏退左右,缓缓挪到嫁娘身侧。意料之外的,今日婚礼她没有大闹一场,他本已做好了进行不下去的准备。
“小商,我无意冒犯于你,只想寻个由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求陛下赐婚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你恨我怨我,我都能接受,你若实在气不过,捅我一刀也不是不行。只是别拿自己撒气,日子还长,我们好好过,行吗?”
许久没听到回应,邹默慌了神,一把掀开盖头,只见凤冠之下,少女表情呆滞无比,看上去仿佛一只精美绝伦的木偶。他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所幸呼吸还是温热均匀,这副模样,应该是被施了什么符咒。
她没有大闹婚礼,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吧。他不知道这种符咒具体有什么效果,不过若是晏先生出手,应该不至于伤到身体。
晏先生受伤那几日,他同京兆尹一起处理刺客一事,最后却因为线索不足不了了之。也不知晏先生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剩余刺客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后上将军寻他,跟他在校场较量了一番。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上将军天纵奇才,他便是再拼命习武,也不曾在他枪下走过十合。
“学艺不精,就只配屈居人后。往日我只当你年幼,胜不过我情有可原,而今一个小小贼寇你都应付不了,真不知你十多年武艺学到了何方。上不能报答救命恩人,下不能保护心悦女子,难怪你连个死人都比他不得。”
“为将之人,首要一股狠绝之气。战场如是,情场亦如是,处处优柔寡断,将来战场顶得甚事?”
折花亡雀
一觉醒来,小商只觉浑身酸痛,起来一看,周遭景象都与往日不同,一望即知她已经到了邹家。
先生到底是不要她了,宁肯把她放倒也不许她砸了场子。她看了看身上衣物,不是她以为的嫁衣,而是一身不曾穿过的白绸亵衣。
扫视了一周,竟不见邹默身影。按理说夫妻应该宿在同一间房里,他此刻不在房间,也不知是醒的太早,还是不敢见她。
“少夫人,您醒了吗?奴婢服侍您更衣。”
奉书!小商翻身下床,光着脚奔到门口,一开门,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小圆脸,正要抱住她说两句体己话,便见她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地上凉,还请少夫人床上歇息。奴婢这就把衣服取来。”
小商两眼一阵发黑,她捉住奉书手臂,声音冷了几分:“什么意思,我不过换了个身份,你就不认我这个姐妹了?”
“奴婢鄙陋之身,如何敢与夫人千金之躯姐妹相称?往日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海涵。”奉书低着头将她推回床榻,取了双绣鞋套到她脚上,压低声音道:“你先忍耐几日,将军府规矩太多,少爷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已经把人强娶了,再做这些,猫哭耗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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