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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一声,颤着手落下棋子。姜牧这一局棋,只在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入死地的是他,求生靠的却是别人。
“这便是我邀请前辈来此的原因。”
姜牧笑着挥了挥衣袖,案上赫然多出一只木匣,匣上布着各种封印,显然是封了什么灵力极强的物件。
“我的灵力已经不多,再来几次围剿,最好的结果便是陨落人间。到那时候,玥石还要靠前辈保护。若是玥石即将生出灵智,前辈可以将其投入诸夏,我在上面加了咒印,可以指引那时的我和它相遇。”
“运气不算太差的话,陨落之后的那个人,应该能把玥灵带上正途。”
“可是这样,你就会不复存在。”
神灵一旦陨落,所有过往都会被天道抹去,即便成为无谱之灵,也相当于重活一世,除却容貌和天资,其余地方和当年的自己没有任何关联。
“不重要,我做的事情,原本就该由我来完成。”
又一粒棋子落下,填上了棋枰最后一个空缺。姜牧把木匣往前推了半尺,直到对方将其收入袖中。
感受着匣中澎湃的灵力,?一时生出万千感慨,于是问道:“既然如此,你可有其他未竟的心愿?”
“心愿么,确实有一个,只是和我关系不大。玥石生出灵智不容易,甘愿赴死更是难得。若是它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还请前辈帮上一把。”
“也好,我会同天帝商议此事。”
一阵微风飘来,带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弹指清除死棋,剩余棋子躺在枰上熠熠生辉。像是早就有了约定,两位神君都没有清点棋子的目数,而是笑着开始了下一局棋。
『郡主篇』烟花不堪剪
“夫人,早些休息,将军已经去了城外大营,看样子不会回来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又去了军营……好容易等到他回一次京,没想到前脚见了陛下,后脚就出了皇城。自打他拜了上将,几年来踏入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些军务,当真要耗去这许多时间么?她不晓得上将军要处理多少军务,只晓得父亲执掌三军的时候,从来不会像他这样,数年不得一日闲暇。且他自己繁忙也就罢了,还要拉着默儿一起,父子二人见天不沾一回家。
兴许真是她要得太多了吧,成婚之时,她不是不清楚他身上的重担,也做好了和他一起面对的准备。
只是做好准备是一回事,真的面对又是另一回事。空房守得多了,是个人心里都存着一股气。
何况他从不肯跟她交流营中之事,一直把她当做深宅妇人。在他眼里,她只是喜欢舞枪弄棒,全不配同他谈兵论政。
不过她也确实,很久没有碰过兵器了。掌管府中大小事务,足够她耗去大半精力,到了晚上,只想有个人在身边暖上一暖,再没有心神摆弄其他。几年下来,也不知那口青锋宝剑,有没有埋怨过她。
今夜,她突然想再看看它。
深秋的风总是很凉,即便躲在屋里,寒气也能顺着门缝窗沿渗入房间,冻得人几乎坠在冰里。受着逼人冷风,她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终于在尘封已久的角落里寻到那口属于她的剑,同时跃入眼帘的,还有一张粗制滥造的弓。
纤长的手指划过剑鞘,指腹所及皆为寒凉。尽管多年不见天日,鞘上的宝石也依旧光彩夺目,全不像她一样死气沉沉。
同他相遇那个午后,她佩的便是这把剑。因见春光正好,她带着几个侍女去了淮阳最大的酒楼,谁知刚坐了一刻钟,外面便有了一阵喧嚣,不少人跑出去看热闹。听他们议论,好像是父亲得胜回城,还带了不少新奇物事。
于是她推开窗子,探着头向外望了一眼。这一眼,没有看到什么稀罕玩意,只看见一位银铠红缨的少年将军,昂首挺胸地跨坐在马上,微笑着面对百姓的欢迎。少年生得一副剑眉星目,加上满脸的意气风发,看上去竟比太阳都要耀眼许多。
更要紧的是,少年不过二八年齿,位次便已到了父亲身侧。
后来她终于晓得,那少年是江北邹家的公子邹玄,十四便进了军营,头一年崭露头角,两年下来竟已是父亲跟前的红人。
同时她也被告知,因为几代没有出过人才,邹家已经不是能和淮王府抗衡的邹家,不过现在有了邹玄,邹家复兴指日可待。
看得出来,父亲极为欣赏这位偏将,说到最末,他话锋一转,问她是不是对邹玄有意。一句话下来,她的脸便烧得火炭般烫,两只手怎么放都不是地方。想要寻个角落躲起来,耳边又响起父亲低沉的笑。
最后她只能强撑着说,有意又怎么的,父亲天天催孩儿成婚,难道还不许孩儿自己择夫?孩儿说过,要嫁便嫁天下第一等的少年英杰。
说的不错,只是邹玄这个英杰,性子太冷,我怕你受不住他。
不就是冷些吗?稀世大才,总归是要有点脾性的,他若跟旁人一样唯唯诺诺,孩儿还未必瞧得上他。
呵,冷暖自知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回去掂量半个月,倘若还想跟他一起,那我就去江北提亲。
接下来的半个月,邹玄被父亲留在了王府,而她躲在屏风后面,听他和父亲讨论军国大事。他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反而还颇具辩才,好几次把父亲说退三分,他行事也极有分寸,言谈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处处留着余地。
这样一位大好男儿,和性子冷清似乎关联不大,顶多是对人疏离了一点,可那是因为他们不够熟识,只要再多些时日,她定能融了他表面那层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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