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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王步出殿外,循径找到了容盈盈,疾步上前拦下,“你站住!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未置一词,而是使出全身力气,往他右脸上奋力一挥,又是狠狠一记耳光。随后便缄默无言地走了。
朔王和容盈盈终于敲定婚事,容府闻讯,上下一片欢腾。容母在祠堂里,向列祖列宗禀告这天大的喜事;容大学士一高兴,亲自在府邸大门外挂上俩双喜大灯笼。
唯有容盈盈愁眉不展。直至两日前,她还翘首以盼着朔王迎娶。可自从朔王那一番言辞后,她才醍醐灌顶。他举止前后不一,只因他不想输给太子。
朔王与太子之争锋,容盈盈自幼就看在眼里。朔王本乃天之骄子,可偏偏遇上了太子的真龙传说。世人对太子之偏爱有目共睹。或在世人心中,都在暗自遗憾:太子之前,怎还有个兄长呢?若太子生而为长,岂不更是妙哉?!
容盈盈深知,皇位之争,朔王已败。所以在其他事上,朔王样样都不愿屈居太子之下。此番亦是如此,朔王为求一胜,不惜违心也要娶她为妻。
——
几日后,邶山天阁的玄阳道长奉旨入宫,为朔王与容盈盈推算婚期吉日。
大殿之上,容大学士与容盈盈率先到场。为博道长喜欢,容盈盈她爹特意叮嘱她要细心装扮。她着一身妃色罗裳,髻中垂同色蝴蝶小簪数点,清新雅致,淳美而不妖。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
朔王进殿一见到她,便不禁瞩目良久。二人分列大殿两侧,容盈盈扭过脑袋,且当他不存在。
今日皇上好雅兴,竟亲自旁听推演。只见玄阳道长起身至朔王面前,掐算一番,时不时摇头低叹。他又到容盈盈面前,见小女子唇红齿白,面若银盘,乃有福之人。道长颇为满意地颔首微笑。
数位道长聚首商议,花了好些功夫仍未得出个结果。容大学士可有些坐不住了,不就挑个日子吗?有这么难?容盈盈一瞥余光,发觉朔王也正忧心忡忡地俯首蹙眉,指尖不住地叩击桌案,焦虑之情全写在脸上。
片刻后,终于商量妥当,玄阳道长轻捋三千白须,对圣上道,“哎,这婚能成,但需时日。”
朔王听此番话,暗自攥紧了拳头。这若是出自某江湖术士之口,他怕是早已掀桌而起。
然比朔王更着急的,还得是容大学士,“这话怎讲啊?!”
道长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今日已是六月十五,鬼月将至,不宜嫁娶。且贫道观朔王身上背负怨念太重,想来是殿下历经沙场,刀下冤魂无数。若携此等煞气成婚,恐对朔王不利,更恐对国运不利。”
事关社稷安危,皇上不得不慎重,“可有化解之法?”
道长翘首问苍天,对曰,“回陛下,朔王之煞气,需以清修化解。贫道请求陛下准予贫道带朔王殿下回邶山,清修一百零八日。期间,贫道会日日对朔王诵经祈福,以化其煞。”
什么?要朔王天天待在道观听道士念经,岂不要了他的命?他是要成亲,可不是修成正果。“父皇,儿臣……”
皇上根本没理他,反而若有所思地问起,“一百零八日……够吗?”
“父皇!”朔王急坏了。
“闭嘴!”皇上不胜其烦,猛一挥手止之。
朔王含悲带愤,但又不敢再言。他一眼瞧去,瞥见容盈盈正低垂脑袋,肩微颤,抿着嘴,窃喜不已。
“那好,就按道长说的办吧!”皇上拍案而定,“吾儿就交给道长了。”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廿八。道长既至,便拟在宫里做几日法事再走,届时携朔王一同启程。
宫宴结束后,朔王向容大学士请示,他想与盈盈单独聊聊。准女婿说啥,准岳父都欣然答应。于是,两人并肩漫步于宫闱之间,一路无言。
直到远离耳目之处,容盈盈不打算再陪他演戏了,“朔王殿下,您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朔王转身看她,故作淡然姿态,“本王要去邶山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她出乎意料地直言不讳,“怎能不高兴?您最好是能就此出家,再也别回来,更是大快人心。”
他也不是这么好激的,不为所动地冷笑说,“与其操心本王,某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学学怎么做个王妃,起码的琴棋书画够格吗?四书五经背了多少?可会操持家宅?本王这一百零八日是清修,你这一百零八日可也得恶补吧?别到时候丢了你容府的颜面。朔王妃?喜欢本王这么叫你吗?”
“你!”容盈盈竞对此无力反驳。于一个王妃的标准来说,比她出色的大家闺秀实在不计其数,她素来是知道的。只是这话出自朔王之口,更伤人而已。“你太可恶了!既然这么不满意我,为何又要娶我呢?你难道真没看见这些年来,我为能配得上你,做了多少努力,受过多少白眼吗?你呢?你根本就不在乎!整个王都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才貌皆不出众,是因为我不想出众吗?!看着那些小姊妹各有特长,你知道我有多心虚吗?可我写不来诗,评不了政,算账处处错,弹琴还跑调,我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长辈夸我……年年夸我可爱,也只能夸我可爱了。我都是个大人了,再下去连可爱都夸不了了!”
“盈盈……”朔王见她哭了,那梨花带雨的折眉愁容,揪着他心一阵阵酸疼。
“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从未正眼相待过我。你明明这么瞧不上我,却还要娶我,说到底就是为了不输给太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下半生该如何度日?你可以三妻四妾,我呢?!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活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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