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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变化?退休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变化吗?老金更毛,赶紧拦住白月英,说:“我的确要有一个大变化,我马上就退休回家了,你快说说变化之后怎么着?”
白月英示意老金移步到江边说话,江堤上,她继续盯着老金的脑门打量,道:“你这个人心善,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唯有一件事让你最不安生,也正是这件事决定你退休之后的命运。”
老金心说神了,连连点头,“是有那么一件事我始终放心不下,每天晚上我上班都在想。这到底对我有啥影响?”
白月英忽然把手搭在老金的脑门上,闭眼面向天空,好像突然接受到什么信号似的身体发抖。
她的声音也跟着发抖,“我要没说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机关单位打更的,你们那座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白天阳气旺盛还好,晚上就剩下你们俩,它就经常用各种声音吆喝你。本来你做的那件亏心事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对你有影响,但你一定无意间跟它叨咕过,现在弄得阎王判官都知道,你一辈子积下的阴德即将毁于一旦,做什么什么不顺,不出三年,必有黑白无常勾你入阴曹地府!”
空城计
算命就是这么个勾当,先出其不意地给你一句严重后果,你抱着玩玩的心态就会聊下去,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地透露了更多的个人信息,算命先生总结这些信息对你有了初步了解,说出一些你认为没人知道的事情,一来二去,你就感觉这人似乎真有些本事,反过来再想最初的那个严重后果,就被洗了脑。
拿白月英和老金这件事情来说。一句“完了”引起老金兴趣,再故弄玄虚地说“一个大变化”,谁的生活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每天总会有点变化,老金便对号入座是自己退休的事儿。白月英见老金把“退休”两个字说得颇有些自豪,再看老金的穿着打扮有些领导干部的样子而行为举止又没有领导干部的派头,一想就是那种政府机关的编外员工,十有八九是个打更的。其实打更不确切,但这个情景里,老金自己就把保安等同于打更了。
这样事情就好办了,一个人每天深夜守着一个空荡荡的院子,还要定时到大楼里巡视,十有八九会听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声响,日久天长,就会联想到神灵鬼怪。于是白月英轻易拿捏住了老金。至于什么一辈子行善积德只做过一件亏心事,也是两头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心里都得藏点不被外人知晓的过错。
白月英是按照套路出牌,见老金渐渐上道儿暗暗得意,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个套路套在老金身上简直是量身定做。老金真的觉得自己守卫的大楼里闹鬼,甚至知道这个鬼的姓名,这三年来,每天晚上鬼都会弄出些响动吆喝他,他也时常过去忏悔。
回到眼下,老金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月英,那感觉已经不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在恐惧白月英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的亏心事公之于众。然而,白月英话锋一转,道:“你的亏心事与我无关,道门中人救苦救难,今天有缘见你,我就帮你出个法子吧。”
她适时闭嘴,心不在焉地看向江水。老金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三百块私房钱塞在她手里,“请您指点。”
白月英道:“距离此地东北方五里处有一片洼地,洼地中央是一座土丘,那里原本是城隍庙,如今庙已不在,唯余圣土,今天入夜后你去取一兜城隍土,回去后混合草木灰捏成一掌长的泥人,记住,这人捏得越像你越好,但不能有耳朵和嘴,以免它听见不该听的,说出不该说的。捏好后,你再听见那不干净的东西吆喝你时,你就穿上一身黑衣服用一条黑手巾遮住面门,把泥人送过去,此泥人可替你顶罪消灾!”
老金暗暗记住每一个细节,抬头看见白月英要走,恋恋不舍地问她要个住址,说以后遇到什么邪乎事还想找她帮忙。白月英才不会傻到给人家找上门的机会,道:“人如浮云,物有定固,他日若再有不惑,可来此地等我。”
说完,白月英就走了。在老金崇拜的眼神中,她仿佛是脚踏七彩祥云飘走的。
本来是来破案的,自己的亏心事反倒好悬被人扒出来,老金忐忑地叹息一阵,顺着江岸寻找那三棵老榆树。
树很快就找到,三棵黑漆漆的榆树,因为年龄太大,很多树枝都枯死了,只剩下少数枝丫撑开叶子彰显生命的顽强,中间那棵树上有一个喜鹊巢,两只喜鹊跳来跳去。
老金在树下停下电动车,像一个路人那样凭栏眺望江水,不时偷偷回头打量树对面的老屋。
来之前老金本来是一腔热血,心想着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将那三个小贼绳之以法,可刚才经白月英那么一忽悠,他忽然觉得积德行善任重而道远,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杜局长怀疑他偷东西的时候不仅没有声张还颇为体谅地给他钱,自己为什么不能学学人家的胸襟以德报怨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光明正大地找三个小贼谈一谈,如果他们肯交出东西认罪伏法,他就只带走东西,如果他们顽固不化,他再想办法脱身然后去报告局长,洗净清白。
如此想着,他推着自行车来到李耗子家门前,理了理衣服,重重敲了三下门。
门似乎没锁,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门向内张开一条缝隙,他停下动作门又慢慢恢复原位。他忽然有些紧张,故意清了清嗓子。
许久,门内无人应答,也没有人落荒而逃的响动。他壮着胆子问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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