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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丘山清晨刚下过毛毛雨,此时山上树木茂盛,空气清新。
放眼望去,低洼处缭绕着薄纱似的水雾,叶尖儿上也氤氲着丝丝雾气。吸进肺里,那股湿漉漉、凉丝丝的感觉瞬间涤荡了胸中的浊气。
林莲花瞥见路边上不少鸡枞菌,“咱们家今儿运气好啊,找到好东西了。”
见林莲花蹲下来在地上翻找起来,何云闲起初还没看到她口中的鸡枞菌,等到她把地上一堆混着枯叶和烂草的烂泥扒开,才看到那一窝窝的棕灰色菌帽,不扒开上面那层,一般人很难找到。
“娘这眼神可比我的好使。”
“这有什么的,多找几回有了经验,便不算什么难事了。”
这对林莲花确实算不上多了不得的事,她两个孩子还小的那几年,便是由她日日往山上跑,采些值钱的东西拿去卖钱,才能叫她家娃娃吃得起饭,她家男人也能多吃几贴救命药。
何云闲忍不住感叹,他也蹲下来和林莲花一块摘起鸡枞菌。
这窝鸡枞菌足足有七八朵,菌帽大小不一,小的才拇指大还没花骨朵大,大的足足有半个巴掌!
采鸡枞菌是有门道的,不能生拔,那样容易把菌把儿折了,最好是要把菌连把儿一块扒出来。
谢温温把拿了一路的木棍折断了,依依不舍地分别递给了娘和云哥哥。
这木棍是她精挑细选才选中的天命宝剑,又直又滑,一点儿都不扎手,粗细、重量都刚刚好。
这么趁手的棍子,自然是要派上用场的,谢温温安慰自己这般好的木棍给她娘和云哥哥使唤,一点都不心疼!
她也蹲在两人身边,两大一小一块挖鸡枞菌。
许是昨夜才下过雨的缘故,山上的土都松软得很,木棍顺着鸡枞菌根部的位置不费力地插进去,轻轻一撬,松软湿润的红土连带着白嫩嫩的菌把儿也一块翻出来了。
他们仨在这附近又翻到不少菌窝窝,很快就把竹篓装了个半满。
日头也已经高升了,他们随意找了处阴冷地儿歇息。
何云闲把竹篓里装满干粮的布包拿出来,先是给林莲花了一份,再是给谢温温,最后才轮到自己。
干馍馍是用糙面做的,有些噎嗓子,味道也着实算不上好,配菜也只有一些还算爽口的咸菜。
现在这些饭食和昨日的饭菜相比,落差不可谓不大。奈何在山上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些好吃的美味佳肴只能等回家后享用。
何云闲一边回想起在家里的饭食,一边吃了几口干巴巴的馍馍就咸菜。
实在没什么胃口了,把剩下的干粮收回去时,余光瞥见林莲花母女俩也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大约也是馋起家里的饭食了吧。
过了日头最大的那会儿,他们又继续挖起野菜野蕈。
下午只挖到一些杂七杂八的野菜,不算值钱。
倒是谢温温挖到了几朵独鸡枞,和一般的鸡枞菌不同,独鸡枞不是一窝窝出的,大都是一朵朵出的,个头也更大,展开的嫩黄菌帽几乎有巴掌大。
“云哥哥你快看呀,这个肯定值不少钱,我就说我也能帮上忙的。”
何云闲摸了摸她的发顶夸了两句,谢温温兴高采烈地把几朵独鸡枞放到自己的篮子里,兴冲冲地跑到了前头,说要带路。
林莲花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掂量了一下装了七八分满的竹篓,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不早了,你先回去做晚饭,我和温温去山腰上找找桃胶。”
“那娘你们小心些,我先下山了。”
临下山,何云闲找到一大片蕨菜,放眼望去几乎长满了一面山坡!这要是全掐了至少能装满三四个竹篓。
只可惜蕨菜还没长好,便记下位置等明日或者后日来掐了。
何云闲背着竹篓下山时,日头已经西斜,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温暖的橘粉色。
山脚下,村子里开始升腾起袅袅的炊烟,空气里飘散着各家各户烧火做饭的柴火气息和隐约的饭菜香。
路旁的田埂上,劳累了一天的老黄牛正慢悠悠地往家走,脖铃叮当作响。
田地里还有几个农人正弯腰做着最后的收拾。
谁家的狗子看到了生人,远远地吠叫起来,很快又被主人的一声吆喝制止。
村里的土路上最是热闹,三五成群的孩童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响亮,从路的这头窜到那头。
一些同样从地里或山上归来的妇人,胳膊上挎着篮子,边走边高声拉着家常,内容无非是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鸡毛小事。
几个眼熟的阿嫂阿叔和他打招呼。
不管认不认得,和谢家是否亲近,大多也是面子功夫,何云闲只管挨个点头回应。
沈妹子也在其中,她冷着脸原先不打算作声,看到其他婶子阿叔都一一打招呼了,怕自个儿不合群,让他们不痛快了,才急急忙忙地喊了一声“闲哥儿”。
又是笑又是回话,何云闲好不容易回了家,只觉得脸都快笑僵了,嘴皮子也磨得很。
等进了院门,何云闲从自己那筐鸡枞菌里翻了翻,找出些断根或是菌帽破掉的,这些鸡枞菌卖相不好,卖不上价,挑出来吃倒不算亏。
他估算着一家子的食量,想着自己夫君长得格外高大,便多算了一人份。
从灶台旁边拿出个大木盆装好鸡枞菌,何云闲没有到院子里那口大水缸里打水,而是把木盆摆在地上,又搬了凳子坐下来,拿着把小刀慢慢剃菌脚。他在娘家里做惯了这些活儿,倒不觉得麻烦。
收拾菌子是个细致活儿,不懂行的人才会当旁的野菜一样拿水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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