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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根留着,等明年还能再来掐一次。
何云闲一边掐,一边将掐好的蕨菜在手里拢成一把握紧,蕨菜根茎对齐,然后从手边扯下几根柔软的茅草茎,熟练地打了个捆,放在一边。
这样既方便计数,也能避免野菜在背篓里被压坏蹭伤,品相好了才能卖上好价钱。
“蕨菜不好放,我们回去就摊在簸箕里晾上,晒成蕨菜干。”
“正好家里腌菜吃完了,我们再留一些腌了自己家吃!”
林莲花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掐蕨菜一边笑着规划起来,胸口那阵憋出来的郁气也彻底散了。
谢温温也学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掐着蕨菜尖儿。
她手慢动作轻,掐一根就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小竹篮里。
很快,轻飘飘的竹篓里就装满了脆嫩的蕨菜,一背上便觉得沉甸甸的。
日头刚过头顶,何云闲见蕨菜也采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不是太老就是太小了,不稀得采。他们的背篓也都装得满满当当,连谢温温的小篮子也冒了尖,便准备下山回家。
“娘,我们回去吧,今日难得阳光好,早点回去把蕨菜和厨房里囤的鸡枞菌晒了,免得过两天又下雨发霉。”
林莲花应了一声,“那成,我们下山。”
刚到山脚下,还没进村便撞上了另一行人,是几个很眼熟的妇女。各个灰头土脸,浑身狼狈,仿佛才被野猪拱到了泥地里似的。
何云闲险些没认出领头那个人就是李婶。
李红云的发髻歪了,上面还沾着几根草,沈柳更是惨淡,走路一瘸一拐,脸上还带着泪痕,像是狠狠哭过一场。
其余几人也多是唉声叹气,衣衫被刮破了好几处。
她们那原本装满得满满当当的竹篓,此刻却空空如也。沈柳似乎连竹篓也丢了,两手空空,哭哭啼啼地跟在婶子们最后头。
她一抬头,远远地就望见了面露惊讶的何云闲,知道自己被他看了笑话,当即羞恼地脸色涨红地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
等走近了,李婶一眼就看到了谢家三人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背篓,里面全是水灵鲜嫩的蕨菜,绿得扎眼。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哟,挖这么多蕨菜啊?”
“不过这蕨菜嘛,漫山遍野都是,也不值几个钱,费这老大劲儿,还不如我们……”她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空了的竹篓,顿时噎住了,脸色更加难看。
沈柳更是又妒又恨,阴阳怪气地接话。
“蕨菜不值钱,辛辛苦苦挖一天也卖不了几个子儿,哪比得上桃胶金贵。”
可她说完,自己先红了眼圈,显然是想起了那些金贵的桃胶是如何没的。
何云闲将她们的狼狈尽收眼底,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沈姐说的是,上午那会儿我就听沈姐你们说自个儿割到不少胶,想必收获颇丰吧?桃胶呢?卖相肯定极好,快让我这晚辈开开眼。”
这话简直是在往伤口上撒盐。
李婶几人脸色瞬间青白交加,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要说她们贪心不足,又去了更险峻的地方想多割胶,结果不仅撞上那帮子外乡人和他们起了冲突,竹篓被抢了,推搡间还扭了脚、伤了手,好不容易才脱身?
“还不是天杀的那个土匪村,好好儿的,非要抢了我们的胶。”
“是呀,我都说了割得胶够了,李婶非说要再往上头走走。”
“索性我们的桃胶大都掉下山了,那些个土匪也没落着好处,否则我晚上睡觉都得恨死了。”
婶子们忍不住抱怨,边说边抹泪。
李红云平日里那张嘴再利,此时也不敢多言半句,只能听着婶子们当面数落她的不是。
听到她们说那些桃胶掉下山了,正躲在林莲花身后抓着她衣摆的谢温温忍不住探出头。
她好奇道:“婶婶们下山是要去找桃胶吗?”
一个婶子苦笑道:“那么大的山,上哪里找去哟,小孩子净说瞎话。”
谢温温当即不乐意地瘪了嘴,紧紧地抿着唇。
怎么就找不到了?她觉得就是这些婶子们懒,不肯找罢了。她谢温温可是捉迷藏的好手,村子里就没小孩玩得过她,区区桃胶算什么。
还能比村里那些朝她扔泥巴的萝卜头厉害?
何云闲他们和婶子们分别后便回家了,才一踏进院子里,谢温温放下小竹篮就往外跑,说要去村子里找别的小孩子玩捉迷藏,林莲花也没有拦着,由着她去了。
眼下时间不算早了,林莲花怕耽误了晚饭,便和何云闲一块把蕨菜和厨房里的鸡枞菌搬到院子里。
拿了两只大木盆,再到院子里那口大水缸里舀几瓢水。
何云闲负责处理蕨菜。他搬了个小马扎坐下,将蕨菜上的枯叶和毛絮摘干净,然后浸入清水中仔细漂洗,洗去根茎上的尘土。洗净的蕨菜翠绿欲滴,梗部紫红,顶端蜷曲,看着就鲜嫩。
林莲花则在一旁处理鸡枞菌,用小刀细致地剃去根部的泥土。
母子二人一边忙活,一边说着闲话,院子里只剩下清冽的水声和偶尔的低声交谈。
何云闲还记着林莲花的话,他从洗干净的蕨菜里挑出一些分成两份。
一份留着预备晚上炒了吃,一份用粗盐揉搓了,封进坛子里腌制起来,剩下的蕨菜则均匀地摊在几个大簸箕里,放在日头下晾晒,预备晒成蕨菜干储存起来,等过段时间市集开了就拉去镇上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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