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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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第2页)

豆子和她父亲一样腼腆,可经不住黄灿喜拿零食逗。不一会儿就“姐姐”“姐姐”地黏在她身边不肯走,玩累了便窝在她的大腿上睡着了。

黄灿喜见状,悄悄凑到徐圭山耳边:“你说的祭祀,是做什么的?不能不参加吗?”

余米米的日记里,对祭祀的描写不多,可她初中同学提到过,每次余米米回乡参加祭祀后,她的状态都会变差。这让黄灿喜不免为豆子担心。

徐圭山垂下眼,比她更沮丧:“达斯木寨的血脉,无论走到哪,都会被召回去……躲不开的。”

“……我们不能违抗先祖之神。”

黄灿喜正要再问,忽然在后视镜里捕捉到徐圭山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她猛地一愣,再眨眼时,那表情已消失无踪。

她下意识收紧了手指,偏头看向周野。他像是终于睡不着了,撑着下巴望着窗外。

乡路十八弯,在她的屁股都快被颠裂的时候,小车终于驶进一个小村寨。再往前就是山路,只能步行。晚上贸然上山太危险,只能先在这住一晚。

到了这里,会说普通话的人更稀少了。大多数人穿着青黑色厚布衣,肩披短披风,男人系包头巾,女人缠头帕,襟袖间的红黄细纹在落日余晖中格外醒目。

淳朴的乡民被周野那副白净、盘靓条顺的模样,惊得说话都带着结巴,十分热情地要给几人上迎客酒。

黄灿喜跟着徐圭山父女放下东西后,打算去解救周野。

谁知她出门,就看到这人单枪匹马地用一张嘴把一众乡人逼得作鸟兽散,此刻正站在一棵巨大到只能望见树干的古树下。

她笑嘻嘻追上去:“老板,其他人呢?”

凑近了,她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树干上贴着一圈交错的布条,有的还留着清晰的字迹,却全是看不懂的古文字。

它们像是祭祀用的符,环环相扣地缠在树干上,宛如给这棵树贴上的一圈创口贴。

她认出来,这是村里的神树。千百年的自由生长,让它几乎擎天而立,村子像是顺着它的根须一点点长出来的。

树皮漆黑,裂缝里渗着潮气,似乎一直在无声地呼吸。风吹过,挂在树上的布条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谁在她耳边低语。

“这树长得真好,城里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树。”

“它快死了。”

“……”黄灿喜舔了下后槽牙,心想周野不仅会咒人,现在连树也不放过。

“土色灰、根脉虚,水口失守。十一年前,脊断了半节。这树是靠悬着一口气活着,撑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气走了,树站不住。人,也站不住。”

风里布条齐齐摆动,仿佛应和了他的话。

黄灿喜静静听着,抠了抠脑袋:“什么?”

周野摇摇头离开,黄灿喜嘴角刚勾起笑,下一步鞋底就打滑,整个人像陀螺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仰面躺下时才看清。

这神树并不只是高大,而且诡异得让人心里发凉。

枝条像被什么攥过,扭成了怪异的弧度。

有的蜷成一团,宛如枯手蜷爪;有的笔直伸出,却在末端硬生生折成直角,冷冷指向那些注视它的人。

风一过,枝叶发出的不是沙沙声,而是细碎而急促的“咋、咋、咋、咋”,像虫爪刮过木板。

原来她一下车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声音,竟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老板!等等我!”她连忙爬起来追过去。

跑到火塘旁,人们已经围坐成圈分发晚饭。

她一靠近,豆子便笑嘻嘻地黏上来,把自己手里的粑粑卷掰了一半递给她。

黄灿喜低头直接叼走,香料和肉末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口中。

她还是第一次吃粑粑卷。嚼着嚼着,竟觉得这村子和她查到的彝族村落习俗确实相似。

主人家更是热情地端上杀鸡汤和排骨,暖意融融的笑容,瞬间冲淡了方才在神树前鼓起的那点不安。

晚饭间,她和周围人闲聊,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她的普通话,只有一个在县里读书、暑假回乡的单眼皮小妹与她熟络。

黄灿喜借机打听一些事,可每到关键处,小妹的嘴就紧紧闭上。

她笑笑,也没再追问。

晚饭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等她收拾完回屋,村里已静得只剩那“咋、咋、咋、咋”的声响在空气中缠绕,甚至比先前更清晰。

而奇怪的是,村民们似乎全都听不见。

不过,她也只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就走,就算指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推门回房时,她猛地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眯起眼,她认出是单眼皮小妹。

“怎么了?还不睡?”她笑着走过去。

小妹欲言又止,环顾四周,见附近没人,这才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你别去达斯木寨……阿莫说,那地方,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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