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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好刚下过雨,江净伊看那檐上琉璃瓦还缀着些清透雨滴,断断续续往下滴落,不觉一边走一边看入了神,冷不防与迎面一道身影差点撞上。
她慌忙后退一步,却被一只修长手掌扶住胳膊,耳边又听到一声轻笑:“伊伊还和以前一样,总爱发呆。”
清润的嗓音令她心头一动,抬头看到一张轮廓清俊,眉眼温润的脸。
“梵生哥。”她不禁出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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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梵生是何家现任掌权人何穆铭的独子,比江净伊大一岁。她住在这里的六年间和他朝夕相处,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此时他穿着灰t蓝色丝绸衬衫和休闲西裤,显得身形修长又斯文挺拔,也一如既往的,言行举止间带着如沐春风般的亲和与从容:“好久没见了,最近还好吗?”
“嗯挺好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嗓音有些生涩。
他点点头放下手,转眼看到一旁的江芸,神色淡了些,姿态仍是有礼:“江姨。”
“梵生,该有大半年没见了吧!”江芸一向矜持的脸上显出肉眼可见的高兴,走上前细细打量他:“看你又瘦了不少!”
“没办法,英国那边饮食您也知道,总不如在家的时候”他一向不让人的话落到地上,一面温声回应一面引着母女二人往里走,看得出是专门过来迎她们的。
江净伊落后一步默默抬眼,认真观察他。
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就去了国外读书,此后也一直留在那边帮着打理家族在海外的事务,差不多每半年回国一次,因此这些年她和他见面并不多。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又成熟了不少,面上再没了少年时的青涩与锐气,笑得倒多了些,只不过那笑里仍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骄矜和自持,以及贴合人情世故的恰好弧度。
这么看来,他和江芸站在一处,倒更像是亲母子。她心下不无酸涩地思忖着。
一路到了内厅,入眼也都没什么变化,一应是中式古典风格的陈设。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座十二扇黄花梨福禄寿镂空屏风,依旧横亘在客厅去往后面走廊的必经之路上。
这家伙真是又硬又沉,要四五个人才能搬得动。她以前住在这里来来回回不止一次被磕碰到过脚趾头。那种疼痛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何穆铭这时还在楼上没下来,说是在书房有事要处理。何梵生陪着她们在客厅坐了会,闲聊一阵。
江净伊没怎么出声,都是江芸在细细询问他的近况,他则耐心作答,互相有来有往的她也插不上话。
没多久佣人过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三人便起身去餐厅,在那里才见到刚忙完下楼的何穆铭。
何家到这一代已不再延续老一辈的生意,至少明面上是如此。毕竟最初何怀瑾是做古董商发家,并没有留下多好的名声。
即使他在国家处于危亡之时,倾尽家私用于支持国家对抗侵略者的战争,得了个“爱国商人”的美名,可说到底,那时的古董商本质就是文物贩子,尤其他还往海外走私了不少国内文物。
到如今仍有相当一批算得上国宝级的文物流落海外,传言其中也有他的手笔。因此一直以来不论是商界还是文玩圈,只要提起他的名字都少不了争议和诟病,也连带着整个何家的风评毁誉参半。
也因此何家这些年花了很大力气来为家族洗白名声,不仅投资各种文化教育产业,热心于慈善公益,前些年还出资与政府合作建了一座美术馆,命名为“怀瑾”,并捐赠出大量的私人藏品用于馆内展览。
而江芸正是怀瑾美术馆的现任馆长。
何穆铭年过五十,相貌端肃中透出几分慈和,举止间颇具儒雅风范,何梵生和他作为父子,二人也算一脉相承。
他见到母女二人先是温声寒暄一阵。
“……伊伊也好久没回来了,今晚就在家住下,你的房间阿姨每天都会收拾,还和以前一样,别跟叔叔讲什么外人礼数,嗯?”
他语气亲昵地叮嘱着,招呼众人落座。
何梵生和江净伊仍如以前一样坐在一处,不过何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吃饭时也没怎么交流。直到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佣人又上了水果点心,几人才开始聊起家常。说着说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两个小辈身上。
“伊伊出国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何穆铭关切问她,又道:“也差不多快到日子了,等梵生这个月在家过完生日,正好你就跟他一起走。”
江净伊点头应了,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何梵生,见他神色如常。看来这事何穆铭已经先知会过他,而他似乎也不反对。
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听他悠悠开了口:“伊伊不是之前还说要考南华美院的研究生吗?这关头又决定出国,是打算放弃了?”
江净伊心间一紧,斟酌着开口:“我其实”
这时江芸抢先道:“是不考了。”
“她呀在这上面总归还是缺了点东西,很难再有什么突破了,倒不如及时止损,换个方向。刚好你那边博物馆现在又缺人,她这些年跟在我身边多少也熟悉这一行了,可以过去帮帮你。”
七夕月夜
江芸口中的博物馆是何家在英国的私产,前身便是何怀瑾当年在那边建的古董拍卖行,现在改建成了对大众开放展览的博物馆,里面留存着不少世界各地的古董及字画艺术品,定期仍会举行一些拍卖活动。
何梵生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这一块。
对于江芸的话,他没有给出正面回应,而是转向江净伊:“你从小就喜欢画画,现在这样未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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