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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问是不是里面其实有她的作品,只不过署的不是真名呢?这在艺术圈里也是很常见的事。
可话还没说完,江净伊就打断道:“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啊?”
她仿佛又回到画屏上,失去鲜活色彩,变成廖廖几笔勾勒出的淡漠美人:“这里没有我的画,我也早就不画了。”
温柔的他
雨势稍小些的时候青年告辞离开。江净伊在画廊里找了一把伞借给他,他道过谢后打着伞走进了雨中。
她站在玻璃橱窗前目送一阵,又转而对着街上的雨景发了会呆。衣兜里一声手机来信的提示音让她回了神。
拿起一看是江芸发来的,提醒她别忘了晚上去何家吃饭。江芸已经从美术馆那边出发了。
她轻叹一口气,去后面洗了把脸,草草收拾了一番,随后关上画廊的门出来,叫了一辆车往观澜园驶去。
观澜园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也是秀城颇负盛名的文化古迹。
这个园子最初为明代一位本地的黄姓举人所建,用以安家置业,之后因园内极尽奢华而声名远扬。本地人还有传言说,当年朝代更迭世事动荡,曾有旧朝皇族逃来这里避难过。不过这种说法至今也没有真实考据。
总之后来几经世事变迁,观澜园在上世纪初又被著名爱国商人何怀瑾买下,此后一代代都定居在此。
不过到了现在,观澜园的大半部分早已归政府收管,成了公共财产,市民游客们皆可进去游览。
说是大半部分,是因为其中还有一小块地盘仍属于私人区域,从不对外开放。
观澜园内景致自不必说。粉墙黛瓦,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植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环境清幽,古韵十足。
而园内最为人所称道的,则是几乎占据了整体一半面积的湖泊,名叫碧澜湖。观澜园也是由此而命名。
湖上视野开阔,风光舒朗,湖水碧莹清澈,还有玲珑精巧的湖心亭和九曲回廊,令人赏心悦目。
除此之外,引人瞩目的还有湖对岸。远远望去一片苍翠,树丛掩映间能看见一栋黛青屋顶粉白墙的新中式建筑,其后还有两间岭南风格的镬耳楼,檐下显现出一角精致的五彩砖雕,看着像是祠堂一类。
这处即是不对外开放的部分,也是何怀瑾后人的私宅,从观澜园内只能隔着一方湖水相望,没有任何路径能到达。
江净伊的车绕到观澜园后的东南角,也就是原先的一处角门,现在改建成了低调且华贵的黑檀木双合大门。
门口并没有任何牌匾或标识,但秀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住着谁。
一下车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芸,应该也是刚到。
江芸一身丁香色绣白牡丹花的高定旗袍,外面披一件豆青色丝绸短衫,秀发低绾,面容美艳昳丽而不失高雅气度,看不出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
一见到女儿,她面上显出柔软神色,伸手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一身随意的装束,微蹙了蹙眉:“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不是给你订做了好几条裙子送去画廊了吗?”
“……赶时间,没来得及换。”
江芸失笑摇头:“现在也没什么让你做的,哪里就忙得来不及?”语气里倒没多少责备意味,只有些拿她没办法的无奈。
江净伊默不作声。
她也没在这事上多计较,只是进门前又帮女儿理了理衣领,叮嘱道:“梵生这次回来,你对他态度热络些,别总闷不吭声,妈知道你心里是喜欢他的。你何叔叔已经答应了让你跟他一起去英国,明显也支持,但再多的就要靠你自己把握机会了,明白吗?”
江净伊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喉咙里却像梗着什么,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嗯,知道了。”她勉强应道。
她不由得想起当年第一次来何家的情形,那时她们母女刚从偏远小乡镇奔波到这座大都市,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只能投奔江芸与之有点交情的何家。
站在大门外等候的间隙,江芸也像现在这样,伸手替她整了整身上的裙子,又抚摸她的脸殷切叮嘱她要乖,要对门内住着的人嘴甜一些,多笑一些,要讨他们喜欢……
那之后江芸便得到了何家的资助,去往国外继续追求自己中断许久的艺术梦。而江净伊她无暇顾及,只能寄养在了何家。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她在何家住了六年,考上大学后才搬出来住进学校宿舍,再往后江芸也在秀城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就更少回这里了。
上次来还是大半年前过春节的时候。
何宅内仍是老样子。这里原先就是观澜园内一处湖畔院落,自然也和一湖相隔的另一边风格一致。
进入大门走几步又是一道垂花门,然后便是一片幽静风雅的竹林,当中一条青石小径,通向远处的主屋。
因主人平日里都低调喜静,佣人们也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在大门口迎接她们进来的佣人送到屋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们自己也熟门熟路,直接往里走去。
何宅现在的主屋是推了原先旧宅重建的,当时还请了国内知名建筑师来做的设计,整体线条简洁了不少,而白色砖石砌成的墙面,黛青色的屋顶和乌木窗棂搭配在一起,又保留了与观澜园主体部分一致的古朴素雅的配色。
她和母亲走进大门穿过玄关和前厅,透过一面落地玻璃窗能看见屋内中空的天井,这是沿用了南方旧时的建屋模式。
这里夏季多雨,雨水沿着天井四周屋檐落下,形成一片珠玉似的水帘,又落到地上挖出的四四方方的水池里,也叫作“四水归明堂”,不失为一道独特别致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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