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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净伊哭得皱起的眉头一下展开,面色滞住。又听那边接着道:“伊伊,这只是权宜之计,没什么的。你先答应下来,解决眼下何家这个困难,好吗?”
这话和刚才何梵生的说辞如出一辙。
江净伊愣愣听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甘心地想要确认:“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赞成……你也要我答应……”
她语无伦次,大脑也更是混乱成了一团浆糊,几乎都要处于宕机的状态。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异常波动,江芸忙道:“乖女,听妈妈说,妈妈不会害你的。你要知道,这些年我们母女为他们何家做事,来来往往牵扯不清,早已不分彼此绑定在一起了!现在何家遇到这样大的麻烦必须得先解决,不然他们倒了,我们母女没了靠山,也就跟着完了,你明不明白?”
江净伊:“……”
“妈妈向你保证,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委屈你忍耐一阵。等过后我们都缓过来了,肯定会想办法让你摆脱这桩婚事,再回到何家。你听话好不好?”
“……”
一时间,江净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眼底只剩一片干涩酸胀。
她痛苦地闭上眼,抽噎一声,浑身都颤抖起来。
听话,又是听话。
可她一直都在听话啊。
听话地忍受母女分离孤零零地住进何家,听话地活成一个木讷乖顺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听话地画出一幅幅违心的名画赝品,听话地忍受所有的鄙薄冷待和委屈不公……
她究竟还要听话到什么程度呢?
她其实一直都是很能忍的人。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曾经那场事故给她精神上留下创伤,她失去了儿时太多快乐的记忆,也失去了该有的正常情绪的表达。
大哭大笑于她而言都是奢侈。
就像今晚她从一开始就在强撑忍耐,一直忍到现在。
而江芸的话,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历过十二岁那场残酷崩塌后,她好不容易一点一滴慢慢拼凑起来的新世界摇摇欲坠,终于再一次崩塌。
也再无法复原。
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又能怎么办呢?那是江芸,是从火海里救下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给了她第二个家的江芸。
她永远都没办法对她说出一个“不”字。
“……好。我知道了。”
就如以往无数次应下江芸的要求般,她平静地说道,随后挂了电话。
怔忡许久,她缓缓抬脚走出佛堂,走进了仍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
同一时间的何宅前厅,又是另一番焦灼景象。
绪钊直直杵在前厅门口,身后保镖已撑起了伞为他挡雨。更后面的那十几个人则无一遮挡地始终肃立,仿佛人俑一般对兜头淋下的雨水无知无觉。
这场景太有压迫感,站在何梵生这边檐廊下的宅内保安不免有些退缩意味。
而何梵生与绪钊对峙着,并不想处于下风。尽管心里已经认同了父亲的决定,然而看着绪钊这样大摇大摆理所当然地跑上门来要人,他还是感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妒火和屈辱。
他并不想细究产生这种情绪的根源,只下意识觉得不该就那么妥协。
“绪先生,大家都是文明人,这样明目张胆地私闯民宅,不太合适吧?”他压抑着怒意,勾了勾唇斥责道。
绪钊眉尾微挑,眼中划过些许不耐烦:“你废话很多。”
何梵生:“……”
绪钊也不管他什么反应,侧脸扬了扬下巴,身后走上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因为刚才突然下雨,那人还脱下西装把盒子好好包裹了一下。
何梵生立即就意识到里面是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一时没有出声。
“东西带来了,人我要带走。”绪钊目露冷讽,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何梵生脸上青白交加,颇有些难堪神色。他和父亲费尽心思想出联姻这个办法来粉饰遮掩,不想绪钊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就这样直白粗暴地撕开了伪装表象,揭露出这一场龌龊交易的实质。
这下他更不能松口了。尤其是此刻还有乔尚贤这个外人在场,事情若被传出去,何家的脸还要不要?
他调整好神情,摆出矜傲不悦的姿态:“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事关系到两家联姻修好,你就算要和伊伊在婚前见面接触,也不该这样唐突莽撞,显得对她不够尊重。”
“……”绪钊眉眼压低,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过了一会大概是想明白了,回了个无语的眼神:“联姻?什么玩意?我可没答应这个。”
何梵生面色一变。联姻这事是他们在昨天和绪钊谈判时提出来的,绪钊当时并没表态,但在何家看来,他既然提出想要江净伊,那自然是默认了愿意联姻的。
现在他又这般说辞,难道真的只是想要她没名没分地去他身边,做一个玩物禁脔?
这样一想,再想起刚才佛堂内江静伊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庞,何梵生蓦地心口一阵窒闷,紧接着便是一股无名怒火。
冲动之下他上前几步贴近,咬牙道:“不联姻那你打算怎样?学你的好父亲那样拐带人无名无分跟你私奔吗?!呵,这倒真成了你们绪家的优良传统!”
他想到自己那婚前曾和人私奔的母亲,话语也就更为尖锐起来。
绪钊眼眸一凝,浑身顿时显出一股冷森杀意,索性也不再废话,阴鸷着脸抬手一挥:“找人。”
身后一直静立的十几人就仿佛瞬间被按下开关一样,齐刷刷冲上来要往宅子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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