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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万笳被这番话启示,想起来之前做调查发报后所面对的漫天质疑,世界就是如此,越来越收紧的舆论环境里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的揣测,尽管那是谣言,但能够满足当下的情绪还是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这个时代,煽动人们情绪的东西总是更有流量。
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紧接着又听到孙老太太继续开口。
“人活一世,自己问心无愧最重要。”
「调查要一击而中和水滴石穿」
从棚户区离开的时候雨小了不少,但地面上依旧泥泞。
陶万笳卷起裤脚在泥地里走了半天,总算到了门口又被突然驶过的几辆车溅了一身泥点。
转身去看,一行西装革履的人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邓子雄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满脸的春风得意。
就在何屿身陷囹圄警方调查之际他已经抢先一步谈下了老城改造的项目,原本属于何屿的那部分也都悉数到了他手里,棚户区虽然破乱但地理位置绝佳,日后在这里建个商业中心回报将是巨大。
“这社区食堂是何屿弄的那个吧?”邓子雄笑了下,“他以为自己搞点小恩小惠就会有人买账还是太天真了。”
“在这世上最稳固的东西就是金钱,多拿出点钱来比什么生活补贴都有用。”
陶万笳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所以认出这个人是邓子雄后并没急着离开,思索片刻,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名片,踩着泥走上前。
她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把这个人所有对外公布的事件一一摸了个遍,包括他从白手起家到现在,以及传言里那位在省工作多年已经退下来的父亲。
调查需要一击而中的刚性也需要水滴石穿的和缓,陶万笳不紧不慢,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拐
弯抹角问向这块地皮,她表明自己来意是因为日前那位副总的自杀案,每一句话都明晃晃指向何屿,邓子雄放松警惕,迂回着答了她的问题。
不过陶万笳也看出他的话不真,反倒是偏向着要把何屿的罪名夯实。她找准机会及时中止,转身离开这里。
邓子雄以为自己那些举报有了用武之地,盯着名片上的小字看了又看,末了对上那抹纤细背影,轻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苦心孤诣终于让何屿栽了个跟头,却没想过自己在深渊里扑腾许久,他能针对别人做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棋局,那别人自然也能佯装掩饰来捕猎他。
何屿到公司不久警局又来了人。
除补充上次还未收集完全的证据资料后,陆渊还拿了手续请他去协助调查。
“何总放心,只是例行询问,不会影响您在公众心中的名声。”看他在座位上不动,陆渊又补充。
何屿笑了,起身向下看着被孙恒家里人围起来的公
司门口,“我现在早就没什么名声了。所以还请陆队长费心,早日查清真相。”
“那是自然。”陆渊伸手,“您请吧。”
除上次已经问过的常规问题外,陆渊这次把着重点放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以及,孙恒跟他发生争吵的原因。
商业上的分歧以及孙恒背地里的这些肮脏事何屿不愿提及,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陆渊拿出那条视频以及在他不久前转给孙恒的一笔账单时他才算彻底明白这一局棋。
愤怒和憋屈裹挟在情绪里,逝者为大的那些体面和尊重在赤裸裸的诬陷面前终究还是和盘托出。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私下里懈怠,顾念着是跟着我父亲这么多年的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月前才知道他欠了很多赌债,催债的人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我联系不上他,好不容易在例会上见到后他还跟我顶嘴,那天太生气了所以吵了几句,我想辞退他,但他在办公室给我跪下了,说无论如何也得帮帮忙,这笔钱就算是借的。”
何屿回忆着那天孙恒在他面前的场景,没有剑拔弩张只有低眉顺眼的乞求,他受不了旁人那样的姿态,心一软就答应了。
“钱是我从私人账户出的,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贿赂,我也不屑去做这样的事。”
他在绒城这几年每一个拿到的项目都是自己谈下来的,旁门左道的那些捷径于他而言是污秽也是不堪,他看不上更不会做。但眼前这么一盆脏水泼过来,何屿觉得即使洗净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
彻底结束询问已经晚上七点,夜色黯淡,一团薄雾将月色遮成两半。
小张带着车等在警局外,后车门缓缓而开,何屿还没上去就见到父亲阴愠的脸。
何金昇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带着律师过来,打听到只是常规询问后这才按耐不动,去公司把那群闹事的家属先后安抚,又掐着时间过来接他。本意也是心疼孩子,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你还是早点跟我回南城吧,绒城水太深不适合你。”
车子往他住的小区缓缓行驶,小张察言观色升起挡板,给这父子俩留出了单独空间。
何屿扯了下领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反问:“我难道仅仅只是不适合绒城吗?我一早就说了我做不了这行,是您不肯放我自由。”
“什么叫我不放你?”何金昇听不下去,“你是我儿子你不为我分忧我还能找谁,难道你要我把集团交到别人手里吗?”
何屿没力气也不想吵,自从当年那场意外之后何金昇对他就不像小时候,即便是传统的父子关系羞于将爱意宣之于口,但两人之间也总是隔着层什么东西,何金昇当他叛逆期来得太晚,何屿却觉得他爸回集团后人也变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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