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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家不在当地,而是隔壁县的一个村里。
走出店铺,小张带着派出所的民警也赶到了。妇人见状开始嘶吼,扯着嗓子在屋内说自己无辜。
陶万笳没回头,错了就是错了,同为女性,那些死去却依旧得不到安宁的女孩更加无辜。
再次折返到麦香大伯家天已经亮了。
静谧的乡村清晨鸡鸣声迭起,薄雾笼罩着炊烟在天边泛起一片灰蒙蒙。
陶万笳进门后依旧直入正题,先是告知两人自己已经知道所有,又半威胁半商量地劝说对方把钱拿出来还给那家人。
男人一开始还不想承认,拍着桌子发怒,“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钱什么冥婚?赶紧滚,我们家里不欢迎你们!”
看到跟在陶万笳身后的男孩,更是气急败坏。
“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耽误香娃子她不会跟你跑出去,更不会死,你拿不出彩礼娶她也就算了,现在还带回来不相干的人扰她清静,你也一起滚!”
“到底是谁扰她清静?”
男孩隐忍许久也终于不再沉默,他整晚没睡,一
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麦香的脸,他确实痛恨自己没能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懊恼后悔将他反复撕扯,倘若不是为了找到她,他也自甘堕落想着放弃这条命陪她一起。
“我原本不想让她回来的,是她说过年都没回来看望你们已经很不应该,她回来帮忙没有一丁点怨言,给你们买衣服,给这个家带年货。”
男孩盯着那两张面孔,怒气裹着话音加重,“可你们呢?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为了钱,什么狗屁风俗都是莫须有!”
“一个活
人尚且能有自主选择伴侣的权利,你们凭什么因为她去世就这样安排她?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陶万笳为数不多对男孩的几次印象都是他很内敛,在麦香面前也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默不作声照顾她。此刻他据理力争的模样让她恍惚,更惋惜这对被生死隔绝的情侣。
她在过往的采访和调查中几乎不会掺进太多个人情绪,因为这样很难客观,可现在她却没法冷静。
看到那男人拿着烧红的烟斗要打过来时上前挡住,“你跟麦香没有亲缘关系,法律会定你的罪,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到——”
“钱在这!”
身后传来一道尖锐叫嚷,是两人的儿子,跟麦香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走了进来。
“钱都在这里,你们拿去,拿去吧。”
他眼神躲闪,把手里提着的袋子交给何屿,神情浑浑噩噩。
男人被陶万笳拦着,手不稳烟斗掉落,黑沉的脸因愤怒而涨红,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我跟你妈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你们这是犯法!”
黑而窄的屋子里,争执和吵闹被越发放大加重,头顶的房梁仿佛都在震颤中变得不稳。
何屿拉着陶万笳离开这片混乱,推开木门出去的一瞬间脸上扑来层潮气,仰头去看,天上正淋淋洒洒下着细密的雨。
2025年的第一场雨,在惊蛰清晨缓缓而落。
辗转到临县已经是下午。
两地的派出所都出了人,可尽管如此,找到麦香却仍费了很大力气。
买麦香的那家人因为不同意掘坟所以迟迟不肯告知具体方位,钱甚至都不要,大言不惭说已经举行了仪式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回去。
直到当地的民警赶到,那家人这才松了口。
下过雨后山路湿滑,沾了水的土变得松散,每踩一步就挂了层泥在沿侧。春天还并没完全来到,所以萧肃山间也显得灰沉不已。
坟前却很显眼,几扇颜色各异的鲜艳花圈围簇着躺倒在土堆前。
网络上有个细思极恐的段子,一女生调侃说不结婚可以自己做主一辈子,评论区有人回复,活的时候可以自己做主,死了却未必。
现在想想,那些显露出来的困境都只是冰山一角。
底层女性的艰难从出生那刻起或许就注定了,长在村里,比起从小就要被告诫要让着哥哥弟弟,往复循环母亲外婆等麻木的命运,更无力的是连死都逃不过被算计。
这并非精神慰藉,而只是可供交易的商品。
麦香是勇敢的,她勇敢挣脱了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家里,逃出去。她拥有自由也拥有跟自己志同道合的爱情,可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
陶万笳盯着那些扬起的黄土,感同身受觉得自己也像是被埋葬的那个,无力让她异常冷静,专注到连何屿来牵她的手时都毫无察觉。
“怎么这么凉?”
他攥紧她掌心,“要是害怕,就转过身去。”
“我不怕。”
“可你脸色很不好。”
何屿神色担忧地看着她。这两天为了麦香她费尽心力,很多时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饭没怎么吃,觉更是没怎么睡。别说是她,就连自己也觉得很吃力。
况且这事儿也太过惊悚,若不是切身跟随着她一起,何屿这辈子也无法想象时至今日还会存在这样的事。
陶万笳没顾得上回应他的问题,盯着逐渐变平的坟堆,想起很久之前查过的一个案子。
矿上一个外地务工的工人意外死在井下,老板为了维持正常生产瞒住伤亡,私下里雇了个司机开车把尸体送回工人家里。大夏天,裹尸袋就放在车后箱,天黑之后那个司机浑身发抖,最后迫于多方面的压力主动自首。
事情暴露后矿场老板被问责,陶万笳跟赵阔去采访那个惊吓过度的司机,他说自己一开始也想过为了钱把这事掩过去,但打开后备箱看着那个人七拧八歪被像个动物一样装在袋子里到底还是经受不住心里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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