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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左邻右舍都睡下了,他们两个在屋里等了许久,想着要是再不回来就多叫些人出去找。
黄志彪心里难受,陶万笳那句话也像是一根针,他这些年就是怕她会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所以不管吃穿用度还是读书都从没吝啬过陶万笳,有时候甚至宁可忽略黄筝也要给她,却不曾想越用力反而越让这孩子生了芥蒂。
她要的不是偏爱,而是一视同仁。也正因为这份偏爱,才让这两个女儿之间嫌隙越来越大。
“我没生气刘姨。”陶万笳冷静下来也觉得很不应该,微微低下头,“今天的事我也有错,对不起。”
“你才没错,都是黄筝太不像话了,咱们不跟她生气,进屋吧。”刘阿姨依旧没放开她的手。
黄志彪跟在两人身后,在妻子进到厨房后从衣柜的夹层里拿出一个铁皮的饼干盒。
陶万笳认得那是家里放钱的地方,黄叔叔和刘阿姨都把存折还有现金放到里面,裹上棉被后放到衣柜最底层。
思绪还不太清晰,黄志彪已经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她手里,“这是厂里给你爸妈的抚恤金,现在你长大了也要上大学了,这钱就不应该再放在我们这了。”
陶万笳愣了,脑海里最先浮现的画面是黄叔叔刚下岗的那阵拮据日子。为了多挣点钱黄志彪一天打好几份零工,有时候是在市场送菜,有时候是给粮油店送货。早出晚归,每天回家都是一脸白面。
她放假回来看到心里不好受,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他们也会少些压力。于是鼓起勇气跟他说起自己不想上学了,正好黄筝那时候也在走街串巷,陶万笳想着她可以一起去帮忙。但嘴里只是说自己不想读了,读书没意思。
黄志彪看穿她的心思,柔声开解,“不读书可不行,我们笳笳学习这么好不读书那不是浪费了吗?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不要去想,这都是我们大人的事。”
陶万笳眼眶湿润,视线里的卡片也变得模糊。
她知道有这么一笔钱,小时候很多邻居在背后揣测过黄家收养她也有这份抚恤金的原因,但她不知道,黄志彪一直给她攒着,一分都没有动过。
“您把这钱给我是干嘛?”她想说点什么缓解屋里的气氛,笑着,“是让我拿着钱离家出走吗?”
黄志彪也笑了下,没有再为黄筝的事多说,他也知道问题不在这里。把声音放低,认真看着她,说:“叔叔知道这些年你在家并不自在,给你这钱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想说你现在也长大了,如果有自己想做的事就不用考虑这个家,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但是不管你之后去哪读书叔叔都会继续供你上完大学。”
他不善言辞,他只想说她长大了不用继续被困在这,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委曲求全考虑他们。
陶万笳明白了,一时间五味杂陈,眼里积蓄的泪更多了。
黄志彪揪了节卫生纸递过去,“这么大姑娘就别冒鼻涕泡了,哭了不好看,你在一哭叔叔也想哭。”
“您哭什么啊?”她被逗笑,擦鼻涕时差点呛了一下。
黄志彪笑着,眼里闪过片刻的光,“你长大了叔叔的任务也完成了啊,以后下去见你爸妈心里也有底,拍拍胸脯,咱闺女联考能考第一。”
阴霾退散,陶万笳拿着那张卡回了房间。
黄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人摸了一把脸后清醒过来,睁眼时黄筝挤过来躺到她身边。
“你去哪了?我找半天没找到你。”
陶万笳听出她语气已经正常,明白她这是低头示好,翻过身背对她,故意冷下声:“听你的话有多远滚多远了啊,你当然找不到。”
黄筝以为她还生气,想着自己确实太过分了,她这人就是那么个驴脾气,一上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摸着黑拉开床头柜,黄筝把盒子里亮晶晶的银镯子拿出来带到她手上,“
好了好了,都是姐不对,你别生我气了哈,明天带你出去玩。”
「她们的人生坍塌只在一夕之间」
黄筝说是一起玩,但实际上帮忙的成分更大。
店里的夏装已经积压好久了,再不卖出去就要赔个精光,她左思右想才研究出来一个断臂求生的法子,就是宁可便宜甩卖也不能再堆着了。
找了辆三轮车把店里的衣服都打包,在周边城镇集市的时候拿过去卖,一个人又要装货又要骑车实在忙不过来,也只能找陶万笳帮忙。
姐妹俩起了个大早,四点的天刚蒙蒙亮,三轮车开出城区主路后在坑洼小路上颠簸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集市。
时间不算早,水泥台面上陆陆续续有小贩把东西摆上。
陶万笳下车环顾四周,一些好位置已经被人占下了。
“要不咱们在路口?”她思索着,“这边人多一点。”
黄筝整理好胸前的挎包,放下车厢后开始卸货。按照陶万笳找好的位置将衣服衣架挪过去。
“帮我写几个字。”
“写什么?”
陶万笳从她手里拿过纸壳板,试探着问:“二十一件?五十两件?”
“不,你写店铺关停,给钱就卖。”
黄筝在她耳旁开口,等写完后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放好。看到周围渐渐多起来的人群,调好喇叭的音量就开始叫喊。
乡下的集市人员流动很热闹,
平时上街不方便所有买什么都到集市上来,日用百货乃至菜种农具应有尽有。
黄筝也是抱着人多好甩卖,所以扯足了力气喊,一声比一声还要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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