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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万笳用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他的企图,发
现他在收拾她的东西时上前,“你要干嘛?”
“跟我回去。”何屿转过头,目光锁在她的脸上。
陶万笳眉头跳了下,她本想晚点再告诉他这件事,昨晚通话时没说也是因为想要事情有把握再开口,结果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他就已经知道了。
她有点看不懂他这一套幼稚行径,只觉得是在无理取闹。
于是转移话题,“等师傅做完手术我就回去。”
何屿不理她的回答,收走屋内她的所有东西,细致到连床头柜的充电器和隐形眼镜盒都一并装到了包里。
陶万笳有些无奈,烦躁顿时将她席卷。她望着他的背影
,“何屿,你冷静点。”
“我怎么不冷静了?”
何屿转过身,眼里的怒气太过明显,“你上次怎么答应过我的,忘了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她离开绒城起他就陷入一种未知的焦虑,也正因此,知道她从报社走出来意味着什么后才会这么极端,何屿尽力忍耐着不被情绪左右,但这好像很难,他始终没有安全感。
所以即使知道公司现下离不开人,却还是这么不管不顾地来了京平。
陶万笳就像一只鸟,这些年跋涉万里漂泊无期,故乡也不过只是短暂的栖息地。她没有终点,永远都让他找不到飞行路线。
更可笑的是,他在筹谋着求婚,而她早就想好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根本一点都没考虑过他。
不考虑也就算了,她还觉得他这些情绪是小脾气。
“你这样像小孩子一样耍气是冷静吗?何屿你二十七了不是十七。”
陶万笳把语气放缓,“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行吗?”
“行。”何屿停下动作,“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要做回以前的工作?”
“是!”
何屿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藏匿在心底的恶魔爬出来将他控制,让他所有理智都崩溃失控。
他拽过陶万笳的的手把她带到玄关镜,掀开衬衫下摆指在那处伤口。
“你看看这道疤,这道疤刚愈合你就忘了,现在又要拿自己去冒险是吗?”
他关心则乱,什么分寸什么情绪通通不想管,只要能阻止她,他现在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尽管,这些行为会将她越推越远。
陶万笳连跟他吵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觉得此刻的何屿很陌生。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认识这二十年也从没跟她发过脾气。
她现在甚至想不出来一个确切的词语形容他,疲惫地对上镜子里男人的凌厉目光,“何屿,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何况上次你不也说了会支持我做任何事?”
“那不一样!”
“我是支持你任何事但是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你继续冒险。”
他情绪过激,手抬起来按在她肩膀,指尖用力到开始泛白,“陶万笳,你到底拿我当什么?男朋友还是一个让你不够信任的陌生人?”
“何屿,话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
“怎么算有意思,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不对,是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做你的人生决定前有一秒钟想起过我吗?还是说我根本就不在你的人生计划中?”
何屿怔怔锁住她的视线,两人距离极近,这些话像刀子,一点点割破了陶万笳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何屿,那双眼里有不可置信、执拗,还有浓浓的委屈。
心脏还是软了下去。
沉默良久,她错开他的视线,盯着窗外远处那一角高耸的红墙开了口。
“我刚工作的时候手里没钱,窘迫到只能租一个几平米的小屋,那间屋子没有太阳,洗过的衣服永远都晾不干,我唯一一件品质好点的衬衫每次洗完之后都要拿吹风机吹好久才能穿出门。”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马路上的汽笛声像是潮汐一样不停地往你身上灌。”
她声音又轻又缓,何屿愣了,静静听着这些自己不曾参与的艰辛过去,心口迟缓地痛起来,手突然一松。
陶万笳继续,平静地跟他细数这些年关于工作中的回忆。
“我第一份报道是一个小岛遭受洪水的灾后调查,当时下着暴雨,我跟摄影师划着一艘小船进去,海面上的浪时不时就翻过来,如果再大点,或者我们不那么走运的话你现在也见不到我了。”
他鼻尖一酸,叫她名字。
“你先听我说。”她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关怀,笑了下。
“那时候我很爱出外勤,因为我们每次出去都有差旅费,你觉得这份工作辛苦,觉得不值一提。但你不知道,是这份工作让一个二十出头无依无靠的女孩有了能够在这社会上站住脚的能力,你看不上的那点工资支撑了我一年又一年,也让我从那个又黑又小的出租屋搬到了窗明几净的公寓。”
陶万笳不爱回想过去的曲折,走过的路对她来说远远没有未来重要,但顺着这些话语记起过去,她在这一刻也很为自己骄傲。
苦难或许不值得歌颂,越过困境的自己才是最珍贵的。
何屿顿了顿,“我没有看不上,我也替你觉得荣誉,但是我不放心,上次那样的危险情况,你再做调查也还是继续暴露在腥风血雨里。”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热爱和坚持,他只是觉得她的付出跟收获不成正比,更何况还有隐匿的危险。他只是想替她规避,他更无法再承受像上次的事情了。
但他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安逸想要死在床上,另一种想要死在路上。陶万笳自然也属于后者。她没想过要给自己留退路,即使他们已经在一起,他也从来不在她的考虑犹豫的范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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