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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文冬阳也肯定会顺利醒来。
“但愿。”
黄筝声音很低,喃喃自语时望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还戴着呼吸机,整张脸都掩在仪器里。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事,人在医院好像时间也会停滞,偶尔觉得时间的流逝很恐怖,重症监护室外有的人不过几分钟就抢救无效,而有时候,那些需要各种医疗手段才能痛苦求生的病人在时间的感受上又格外漫长。
思绪就像是摸不到线的气球一样飘远,但她唯一感受清晰的就是有点遗憾。
遗憾他们俩还没能拥有很多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她已经对婚姻不抱有什么期待,可文冬阳给她的恋爱体验是以往从未感受到的。所以在听医生说出或许病人这辈子也没办法醒过来的可能后,黄筝生平第一次由感情战胜了理智。
她决定不管文冬阳怎么样,她都要陪在他身边,哪怕他这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她也不会放弃他。
人一多,病房里的气氛反而有些更凝重了。
何屿看二老实在疲惫很不忍心,之前没找护工是为了文冬阳的安全,现在邓子雄已经落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您跟叔叔先回去休息,这儿有我们呢,医生不是说让我们多跟冬阳聊聊天吗?咱们这些人轮换着来,说不定他很快就会醒了。”
他做起思想工作来比谁都管用,人太多也不利休息,文父文母是明白人,见状交代完何屿也就先回去,走到门口又嘱咐黄筝记得吃饭。
病房再度安静下来,陶万笳打开食盒盖子监督黄筝吃东西,再起身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几叠很厚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
她好奇走过去,最上面的一个皮质封面上印着警徽。
“是他自己写的一些工作笔记,陆渊拿过来的,他听医生说多说话可以刺激恢复意识让我没事多读读这些。”黄筝解释。
陶万笳随手翻了翻,文冬阳看起来挺粗糙一人,其在工作里兢兢业业的细致程度她都佩服,搞刑侦都是些抓捕审讯等大刀阔斧的工夫,可他在案件复盘中堪比抽丝剥茧的调查方式。甚至于到派出所这几年就连小偷小摸的案子也格外用心。
社区里上了年纪的流浪汉,他还会在笔记本里写上见面的地址,记下了一个月至少要去看几次等等。
陶万笳想起他出事那天最后对自己的嘱咐,鼻尖一酸,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悄无声息的,但刚打了温水要给文冬阳擦手的何屿看到了。
四目相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投毛巾之前先抬手擦了擦她眼角。
而后若无其事对黄筝说:“那之后我每天都来,咱们轮流陪冬阳聊天。”
就这样,三个人开始交替着在医院往返。
何屿是最先开始的那个,鼻骨复位手术做完后也要住院一段时间,他脸上被固定着不能动,但腿却每天都走过两个楼层到文冬阳这。
按照顺序读他的工作日记,文冬阳写字龙飞凤舞,何屿总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看清,他偶尔也会适时编一些内容,按照他从前跟自己说过的一些在工作上的琐事,总之只要是他人在的时候,病房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用了一周读到最工作日记的最后一页,可刚翻开那瞬间何屿却沉默许久。
|今天继续查资助名单上的那些女生,跟陆渊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张熟脸,我要从这里开始查。说到吃饭,老陆这人说我不思进取,不管怎么样都不该在派出所混日子,他觉得我是急流勇退,但我知道这不是。
|全国这么大,上上下下四万多个派出所,将近六十万的基层民警为这些最底层的人民筑起了一道严实紧密的保护线。案子没有大小之分,都是不同程度的为人民服务,刨除当年师父的原因,我觉得这份工作很光荣,我愿意就在基层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民警,只要能真正帮助到人就够了。
何屿唇角颤动,胸腔也激荡着一股钢铁之势的暖流。
他跟文冬阳认识这么多年,在他视角里他有很多样子,小时候不学无术调皮捣蛋,长大后虽然改变很大,但在生活里也有那么几分纨绔和不着调。比起说是他一直没见过他这样,更准确的说是两人从没像此刻一样触摸到彼此掩饰之下深埋的内心。
男人总归不那么细腻,相伴多年的感情有时候也未必全然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大多时候都是糊里糊涂就过了很久。
所以此刻何屿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震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不是为了他两肋插刀什么都纵容他的朋友文冬阳。而是有理想有抱负,怀揣赤诚正义并信念坚定的人民警察。
也正因为想到这情绪越发难以控制,再低头看向病床上的文冬阳时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模糊。
“老文。”
何屿声音有些哑。
“差不多了就醒醒吧,大家都很担心你,你之前查到的那些线索也都很有用,万笳,万笳说那个叫春迎的女孩子一直很感激你,你不知道你的存在一点都不微小,对很多人而言都意义重大。”
说到最后,男人语气已经哽咽,手上的本子忘了合起,一滴光速落下的泪滴洇开字迹。
何屿想,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追逐名利,就有多少人在暗处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努力,有多少人罔顾真相法纪,就有多少人夜以继日为一个又一个事实奔波接力,永远不息。
文冬阳跟陶万笳是一类人,有自己坚定想做的事,也有孤身行走在黑暗不惧泥淖的胆识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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