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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趟考察随队的记者,也是知名自媒体人,之前在自媒体平台上做了一档访问节目,是关于100个不同职业女性的访问。
黎湾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比起抛头露面,她更愿意在实验室跟一堆仪器设备和石头打交道。只是这次,组织上有意对科考行动进行正向宣传,而登录南极大陆进行地质考察的女科研人员不多,黎湾形象讨喜,毫无疑义成了任务指定人选。
好在这档节目本就是她日常的下饭节目,比起中规中矩的采访,更多的是以朋友间闲聊的方式,从多个维度去了解那些女性生存状态和成长心路,非常治愈。
自己能成为这个节目某期的主人公,也算是种荣幸。
“那怎么办?就这路况,四只脚都不见得走得稳当,摔一跤就麻烦了,形象哪有命重要。”
黎湾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脚下的石碓上,从背篓里掏出她的工具三件套——罗盘、地质锤、放大镜。
“你要开始了吗?”
王思源从坡下爬上来,气喘吁吁的站不起身,见她手里那堆工器具,着急的把设备搁置在石堆,反手就往包里翻找三脚架。
这次时间紧任务重,不太可能在作业中途留时间做采访,黎湾答应的前提条件就是不能耽误他们的采样工作。
所以只能在作业的间隙,见缝插针的聊几句。
李周延见他着急,默默主动接过他的背包,“我来吧,你歇口气。”他在一旁找好拍摄角度,搭起三脚架,又顺便帮王思源把保温杯递过去。
惹得王思源连连感激的夸他绅士。
“我这次采集的对象是冷却的岩浆岩,我会从中分析微量元素、同位素等等,了解它的成分,进而探讨地幔演化。”
黎湾捡起地上的一块其貌不扬的灰青石头,拿锤子专心的敲岩石表皮,“地球是一个圈层结构,它表面是坚硬的地壳,然后是地幔、再往里是地核。打个不特别贴切的比喻,像鸡蛋的蛋壳、蛋清和蛋黄一样,我研究的对象就是蛋清部分的深部地幔。”
半刻,像是意识到自己滔滔不绝说得太复杂,又重新精简总结,“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解读岩浆记录,来描述地球故事。”
“那你采集样品有什么要求呢?”王思源问。
“必须是原位的岩石,以及能不能代表原本的岩浆事件。若是从别处滚过来的就没有研究价值。”
她把手里的石块递给王思源,指着内里某处纹理解释道:“像这种我就不需要,滚石、砾石、鹅卵石这些都不能作为研究样品。石变或是风化很严重的,测出来元素含量不准。”
王思源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也不太能理解黎湾说的专有名词,但黎湾递给他这块石头花纹特别,刚刚被她用锤子刨开小块岩皮,里面露出的纹理依旧清晰,应该是经年冲刷和风化才会形成的痕迹。
至少观赏价值不错。
“你手里那块估计得有一百多万年了。”
旁边的李周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不丁的提了句,“说不定是陨石过来的。”
“真的假的?”
王思源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亮,吃惊之余,欣喜溢于言表,“一百多万年的陨石啊?!”
看得出他在竭力克制,压低嗓音都难藏声带颤动。
“嗯,说不定还能检测出放射性物质,拿回去拍卖可以卖个好价钱。”
王思源瞬间不淡定了,竟真就开始琢磨这事的可行性,转念又闪过一丝顾虑,“这个有辐射?对人身体有害吗?”
“有,可能会导致变异。”
李周延说得一本正经,“在每个十五的月圆之夜,嚎着嚷着要吃月亮。”
骆毅然噗嗤一声,放肆的输出一堆嘿嘿哈哈。
王思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举着石头对着镜头控诉,“我差点信了!你们搞科研的就是这么欺负外行人?”他惋惜得哀叹,好像到手的钞票真就这么飞走了,无不遗憾,“这石头这么漂亮,我以为我要发财了。”
“勘探又苦又累又枯燥,我这不是担心你无聊,给你提提神。”
某个诳时惑众的坏蛋丝毫不见悔意,乖乖的拎着背篓过去接黎湾采到的样品,边走边笑着给王思源解释,“要有这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准,还犯得着背那么几大筐样品回去研究?”
“我现在收回刚刚夸你绅士的话。”
王思源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镜头再次强调,“朋友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防骗,特别是那种长得帅的男人,忽悠人一套一套的,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后来黎湾无数次翻看这期节目时,依然会暗自汗颜。
当时王思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怎么就光顾着一门心思采样品,把话都当耳旁风。
但凡那时稍稍分一点心,她就会意识到李周延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从过去到现在都没变过。
·你这专一门槛有点低啊
太阳逐渐高升至正午顶端,一行人按队里的要求,每隔两个小时用对讲机向指挥部汇报情况踪迹。
等到第二次汇报结束后,王思源的访问也接近尾声。
这一路上,黎湾在繁忙的作业中,对提问知无不言。她自认为表现如常。
但王思源却隐隐开始担心这期节目的播放率。
黎湾似乎对她的工作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
不,准确来说,是崇敬。
那种凌驾在热爱执着之上,虔诚到置自己于燃烧不顾,也要信奉的痴迷。
他见过太多热爱自己生活和职业的人,或许他眼下还不太能理解这些石头让人痴狂的地方,但他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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