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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丈垂下头,很是郁郁寡欢。如果这次和熊家谈不下合作,他回去后就无法继续经营作坊了,可他家是世代传承的烧瓷手艺人家,这不烧瓷了,又能干些什么?
除却最近一年家里瓷器生意不仅不赚钱还赔钱外,之前几年的小作坊,虽不能令他们一家人大富大贵,却也能衣食无忧。
可现在瓷器生意做不下去,转手卖了窑,也不过得一笔小钱,要是仍然找不到养家的营生,再多的银子也迟早有花干净的时候,长此以往,终究不是个办法。
到那时作坊没了,银钱没了,他们一家人又不会别的手艺,怕是也只能出去打工。可打工能赚多少钱,还要看主家的脸色,遇到不善的主家,月月寻个理由克扣几十文钱,一家老少许是就要饿肚子。
想到以后就要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江老丈重重叹口气,悲从中来,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
“不过也不是不能合作。”唐寿陡然话锋一转。
江老丈顿时忘了心酸,重又燃起新的希望,“能合作就好,只要能保作坊平安度过这劫,我们一家老少都不会忘了熊夫郎您的恩情。”江老丈说着起身,竟是深深一揖。
唐寿吓得连忙跳下去扶他,“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我之所以和你做生意,说白了就是互利互惠的事,可受不得老丈这番大礼。”
江老丈双眼通红,“熊夫郎是田螺夫郎,有无米之炊的本事,这生意和谁做,亦或者自己做都是能稳稳赚钱的,如今肯分我家一杯羹,是可怜我们,使我家保住了作坊,自然当得起。”
唐寿臊得满脸通红,说来说去他受之有愧,扶起江老丈坐回椅子上,亲手将老丈没喝过半口的茶又斟了斟,以示重视。
回首见二郎茶杯也空了,又给熊壮山斟了半杯茶,这才道:“咱们合作可以,不过只怕以后老丈作坊里却不能全部都烧粗瓷,老丈也知道我家主要还是做富人生意。即是富人生意,粗瓷是走不通的,就算不是珐琅三彩等精致瓷器,最起码也要是个中等的。”
江老丈本揣回肚子里的心,这次却又悬了起来,“槎窑出的就是粗瓷,要是想做精美的瓷器那得柴窑。”江老丈面露苦涩,“我倒不是不能烧柴窑,只是柴窑和槎窑还是有些区别的,得改,那可需要不少银子呢。”
“得需要多少银钱?”唐寿追问。
江老丈略略算了算,谨慎道:“二三十银差不多了吧。”
昱朝盛行烧瓷,因而生出许多以户为单位的小作坊,这种小作坊不大,百十两银不等。都没什么名气,产出的瓷器就供给周边百姓生活用,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温饱没问题。要将槎窑改成柴窑,并不只是改变一下烧的东西就可以了,窑洞还是有些区别,需要改动的。不过到底小,几十两银也就该成了。
对于江老丈而言这二三十两是笔巨款,可能拿不出,但熊家最近赚了银子,还是可以拿出来的,唐寿略一想就同意了。
“这银子我出,算是我入股的银钱,合作方式也改一改,作坊仍旧是你们的,但我给你们的图纸样式烧出来的东西,咱们五五分账。且制作方法必须保密,要是因你们的原因恶心泄露,是要给赔偿的。”
江老丈一听这话,根本连想都没想,登时就兴奋到双颊通红,满眼放光,“熊夫郎,难不成你又想出了新鲜的东西?”
江大听了他父亲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后,就比他爹还要激动,竟从凳子上陡然蹦了起来,吓了唐寿一跳,坐在一旁的熊壮山身体本能反应,差点把江大当成搞突然袭击的揍了。
江大涨红了脸,现在是羞愧的,唯唯道:“我……我是太激动了,对不起,吓到了熊夫郎。”
江老丈看了江大眼,并没怪罪儿子,他完全能理解儿子的心情。他们这次来只是打算给熊家做个外包装的盒子,完全没想到还能与熊家合作独门生意。方便面、油茶面和牙香,在最开始出现的时候都是独一无二的,可谓日进斗金,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
“我这儿子年纪小,没经过事,沉不住气。谁不知道熊夫郎你但凡想出的,都是独一份的好东西,那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江老丈哈哈笑道:“我这儿子就是想到家里生意,以后如流水般赚银子,高兴的。”
唐寿也跟着笑了起来,江大对他倒是比他对自己还有信心。
无论江老丈表现得再急切,唐寿也没立刻和他签契,而是派李四和于丰去了江老丈所说的宣和镇调查,确认了江老丈所言皆是实情,人品也没大问题后才签了契约,另外取了三十两银子给他回去改作坊。
“至于要做什么,等你改好了烧瓷作坊后我再告诉你。”唐寿将一式两份的契约收起来。
江老丈也不觉得唐寿这番保密做派有什么不对,只拿着银子返回宣和镇立刻改窑。这边唐寿也开始勾画新品。
这次要做的是后世非常常见的,家家户户都会用的日用品——热水瓶。
熊壮山从外头回来,就见唐寿伏在书桌上构思着什么,不时写写画画,认真到竟连他进屋都没发现,更没有每回喂完牲畜回来时立刻迎上来的热切,也没有那方亲手拧干的凉巾。熊壮山双眼闪过缕不愉,直直来到唐寿书桌旁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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