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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的凌晨下的那场雨直到今早七八点也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三百米外工厂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黑色的雾气缭绕上升,身形魁梧女人戴着显眼的雨披从操场那边赶回。
“老婆,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门内的男人正在桌前组装着东西,见状问道。
女人一抬脸就开始骂咧:“他大爷的,这酸雨下了三四天了,钢铁都得盖布,队长还让我们继续种地,瞅他甩裆尿裤的拿自己当回事,爱种自己种去,烧不死他!”
骂完从将雨披一掀,从里面拉出个小伙子来。
金秀廷从雨披下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雨滴,安安静静地坐到门边,摸了根小棍子撇雨靴上的泥。
杨叔一打眼就看见了老婆手上的红斑,惊叫起来:“这么严重!?”
他心疼地摸了摸老婆的胳膊,又抓住金秀廷的胳膊看了看。
果不其然,手臂上都挂着一团团的红色,仿佛湿疹般渗着血色。
“这谁他爹敢继续干活啊?这万一死人了呢?”琼姐骂骂咧咧地将雨披挂起来,进了房间里拿了块毛巾,给金秀廷擦起胳膊来。
杨叔看了眼工厂那恐怖的黑烟,也点头,“就是,不知道在急些什么。”
两人聚在门边一人一嘴地骂起来。
金秀廷顶着毛巾钻进房间里寻找躲起来的猫。
等他找到猫出来,两人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话。
“吃得少,干活多…这群体生活比我们自己活还累…怎么末日后过得更像牛马了。”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下酸雨,我上次晾在外面的鞋子都烧黑了。”
“领到底想干什么我也没懂,上次还想把秀廷带开拓区去,太危险了我没同意。”
“嘘!这话别说……”
琼姐脸色一变,堵住杨叔的嘴,抬头看了看楼顶,确认周围的确没人,才拍了拍杨叔的嘴,“这嘴!”
“该打该打。”
两人的絮絮叨叨金秀廷一句也听不到,他坐在门前屋檐下的阶梯上,抱着小猫。
石阶缝隙里钻出的野草叶片上挂着雨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弯了脊背,卷起了叶来。
挠了挠被滴到痒的皮肤,他已经明白,最近的雨不太对劲,不能淋。
猫张开嘴巴:"——"
雨滴不断袭击地面溅起水珠:“——”
没有声音。
或者说,所有声音都沉进了潮湿的苔藓里,他坏死的耳蜗无法捕捉。
整个世界在他耳中安静至极。
金秀廷挠挠猫耳朵,看着落在地上的雨滴——某颗水珠坠地后倒映出扭曲的灰蓝色天空,还有大片黑雾弥漫出的烟云。
他喜欢下雨,因为至少能看见世界在干什么。边缘坠下的雨帘、楼上晾晒的衬衫,都保持着向左飘动的姿态,风是右边吹来的。
正安逸地摸着小猫,小猫嗷一声炸了毛,猛地从他怀里挣扎着跑了出去,重新钻进了房间。
金秀廷摸着残留余温的膝盖,忽然动了动耳朵,侧过头来。
“——”
有什么东西在震颤,却没有人注意到——琼姐和杨叔正在骂骂咧咧地搬箱子,操场上的人都戴着雨披折返——所有人都被困在各自的声音牢笼里。
不是地面,而是空气里细小的水雾颗粒,如同被拨动的琴弦般高频抖动。
他瞪大了双眼,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嘴唇颤了颤:
“姐、姐……”
“…金秀雅,金秀雅!”
呼喊声让金秀雅再也无法入睡了,她醒来后不满地抱着头试图继续钻进被窝:“啊!”
那人还在继续喊:“起来!出事了!”
金秀雅骤然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将眼前的乱拨了拨扫到两旁,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问:“怎么了!?”
萧见信阴着脸站在她床边,额间略带湿意,一开口便道:“还要被关多久?”
窗外的雨下了足足三天,萧见信几乎是数着指头过的。
可能是怕他们精神上出现问题,昨天有人送进来一个收音机,但是只会放一舒缓的纯音乐《致爱丽丝》。
这是基恩离开的第九十多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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