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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周野瞅着林姝因为羞恼而浮上薄红的脸颊,眼尾也晕开一抹绯色,娇艳无比。
阿姝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他爱看。
可周野不知道,在林姝今日同他确认关系后,他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他自以为小心遮掩着自己这隐秘的心思,那直勾勾盯着林姝的眼神,却灼热、滚烫、不容忽视,落在林姝的脸颊上,叫她脸上两团热意迟迟消散不去。
“你、你还是继续练你的字罢!”林姝凶巴巴瞪他,却又气不起来。
别人若说跟周野一模一样的话,定会叫人觉得那是调戏,是下流,但偏偏被周野用这样一板一眼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只是在老实巴交地跟她交代原因而已。
院坝里暧昧流淌的气息并未持续太久,林小蒲回来了,还带回了赵家分家的后续消息。
赵家已经分了,说分家也不妥帖,因为最后也只赵三叔单独从老宅分了出来。
赵三叔这次宁愿少分几亩田也要分出去的态度把家里两个老的气到了,最后竟真的只分了他两亩田。
赵家虽不富裕,但家里也有十七八亩地,即便不是平分,如林家这般,因为长辈偏心眼分得有多有少,最低也得分到四亩吧,怎的才给了两亩地?
一亩地产的粮勉强够一个人吃一年,赵三叔家是只有两个人不错,但只两个人便只能分到两亩田么?若日后他们家中添了丁,这两亩田哪里还够吃!
“小蒲,你这消息靠谱不,从哪儿听来的?”林姝皱眉问。
那赵三叔林姝只远远瞧见过一次,是个面容严肃略带几分愁苦的壮实汉子,比阿野还不苟言笑,分家这事儿他肯定不会往外说。
林婶子就更不用提了。她上回只在赵家门口听那赵二嫂如何奚落林婶子,便可窥见一二,林婶子这些年在赵家定受了不少委屈。父母长辈有没有给她气受不好说,但这两位妯娌肯定没少给她气受。
林婶子自个儿虽有主见和想法,不会叫自己在干活这方面多吃亏,可那些言语上的奚落便好似刀子,扎在身上岂能好受?
即便如此,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和苦楚也从未往外吐露过。
林姝不禁想到了何桂香。
分家前阿娘的境地跟林婶子竟颇为相似,只是阿娘性软,所以受够了干活的苦累,只是她自觉理亏,是以大伯娘和阿婆那些言语上的奚落她反倒看得开,没有叫心里憋太多的闷气。
林小蒲道:“阿姐,这消息应当是真的。王银根不是跟村里很多孩子都玩得好么,他听来的。”
“赵家阿公阿婆可还分了别的给赵三叔?”林姝问。
林小蒲摇摇头,也觉得这这赵家阿公太绝情了,“两亩田,外加一袋子糙米一袋子杂粮,一副碗筷,等赵三叔起了新房就搬出去。”
林姝叹了声。这赵阿公赵阿婆显然是在赌气,想逼着赵三叔服软,哪料赵三叔这次铁了心要分家,再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了。
村里住的都是茅草屋,起房也快,但再是茅草屋,那也是要打地基搭房梁的,一个人肯定不成,得找村里人帮忙。
而这请村里人帮忙,至少得管几顿饱饭。赵三叔和林婶子只分得一袋子糙米加一袋子杂粮,自己能不能撑到秋收都不可知,还如何管这几顿饱饭?
当初阿爹阿娘刚分家,饶是那会儿林瑶还在,偷偷攒了不少积蓄,开始日子过得也艰难,还是问邻里借了不少钱才熬过来的。
若是赵三叔或者林婶子来家里借钱,想来阿娘也会借,毕竟没人比阿娘更懂分家后的那段日子有多难熬。除了家里这边,还有李婶子。李婶子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又跟林婶子多有来往,肯定会仗义相助。
这般想着,林姝觉得赵三叔和林婶子分出来也好,以前在家里头过得太压抑,分出来之后,这心理压力少了,指不定哪天林婶子突然就怀上了呢。
其实觉得没孩子也挺好,这日子是自个儿过的,自己舒坦不就够了?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林姝知道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古人将传宗接代一事看得极为重要,生个丫头都要被骂赔钱货,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的话,便会如林婶子这般受尽嘲讽,一副沉重的枷锁也套在了她身上。
幸而林婶子自己性子强不软弱,赵三叔也够男人,不然林姝都不敢想,若是换成个性子懦弱的女子落到这副境地,会不会觉得活不下去。
周野听到她这一声叹息,猜到她在忧心什么,安抚道:“赵三叔是个踏实人,有心过日子的话,日子定能越过越好。最初日子是难了点儿,但我们可以帮扶一二。”
事实上,他觉得赵三叔过于优柔寡断,若换成他,他日子过得不痛快,早就分家了,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林姝和周野提到的这赵家,正是气氛死沉之时。
赵家男丁们今日都没有下地,生了这种事,哪儿还有心情干活。
赵阿公老两口自里正走后就关在房里不出来,气得够呛,赵老大和大儿媳在屋里劝。
二房这边,赵二嫂脸上多了两个巴掌印,一个是从不打女人的赵老三打的,一个是她自己的男人赵老二打的。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家里两个孩子也跟着呜呜地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若非你挑拨离间,三弟会因为三弟妹闹这么一出?阿爹阿娘会被气成这样?这会儿外头都在看咱家的笑话,我都没有脸出门了!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婆娘!”赵老二冷着脸道。
赵二嫂抬头看他,泪眼汪汪的,“我这个婆娘怎么了?你哪日回来我不是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家里的事情你管过么?我这一双手在娘家的时候养得细皮嫩肉,结果嫁到你们赵家之后,日日都要洗衣做饭,一双手愣是做活做糙了!我可有抱怨过一句?”
赵老二不以为然,“哪家的婆娘不做饭?就你特殊?大嫂、你和三弟妹三个轮流做饭,怎么就成你日日做了?”
赵二嫂哭道:“今儿个做饭,明儿个就要洗衣洗碗,后儿个就要喂鸡喂鸭,一日不得停歇,我还要照看两个娃儿,你以为只有你下地干活累么?再苦再累你回来之后我也得端着个笑脸替你捏肩捶腿。今日我不过是当着林招娣的面多说了几句,三弟不讲理扇我一巴掌便算了,你赵二凭什么也扇我?我们好上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了我若嫁给你,一定不叫我受苦受累,这就是你说的不受苦受累?”
赵老二满腔怒火在听了这话后小了些,但被一种更烦躁的情绪所代替。
这话说个一两次他会心虚愧疚,但对方回回说,听得多了,他便开始烦了。
他当年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他对她还不够好么?
别人家农忙时节家里婆娘也要跟着下地,可他这些年来从没有叫自己婆娘下过一次地。只是寻常的洗衣做饭而已,就这也要叫苦叫累?真要一点儿活都不干,那还嫁什么农家汉子,直接去给镇上那些老爷当小妾算了!
但如今,赵老二是不敢说这些的,说了这婆娘又要闹,更叫他心烦,此时他只冷着脸指责道:“你说你为何要非当着三弟妹的面乱嚼舌根?三弟多
疼这个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二嫂抽泣着道:“这怎么就是乱嚼舌根了,我说的难道不是老婆子的意思?你敢说公爹和婆母不想让三弟另娶?因着家里凑不出三弟再娶的钱,他们才又打了过继孩子的主意。可你舍得叫我们的娃喊你三弟做爹,喊你做二伯?你舍得,我舍不得!若林招娣对我敬着些,我还能考虑一二,可你也看到了,她一直对我没个好脸色,我当时一气之下才说漏了嘴。”
赵老二脸色又缓和一些,“那你也不该说三弟同意过继这话,过继这事三弟压根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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