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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张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像是在驱邪,“那时候厂里的人都说他中了邪,把他锁在屋里。结果当天夜里就起了大火,整栋楼烧得只剩框架,消防队从窑里扒出七八个骨头架子,都烧得黏在一块儿了。”
陈默想起梦里那个穿蓝布褂子的男人,想起他往窑里扔东西的动作,心里突然一沉:“那些骨头……”
“谁知道是哪来的。”张姐站起来要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住了,“对了,今晚别关灯。十二点的时候要是听见敲门声,千万别开。”
张姐走后,陈默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惨白的光线照在地板上,却驱不散角落里的阴影,那些阴影像活物一样蠕动着,边缘泛着淡淡的橘黄色,像火焰的光晕。
他坐在沙上,手里紧紧攥着桃木梳,眼睛盯着门口。楼道里静得可怕,只有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像有人在外面走路。
墙上的时钟慢慢爬到十一点。
突然,屋里的灯闪了一下。
不是所有的灯都闪,只有客厅的吸顶灯,暗了一秒钟又亮起来,光线比刚才暗了点,带着点昏黄。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吸顶灯是上周刚换的,瓦数足够大,不可能突然变暗。
“啪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陈默握紧桃木梳,踮着脚走过去,卧室门虚掩着,里面黑沉沉的,刚才明明开了台灯。
他推开门,台灯果然灭了。但地板上并没有掉东西,只有他的影子趴在地上,胸口那个洞比早上更大了,边缘的焦黑已经蔓延到肩膀。
“骨归土,火归心……”
低低的声音从衣柜里传出来,像有人在里面磨牙。陈默看见衣柜的门缝里透出橘黄色的光,焦糊味顺着门缝往外钻,比昨天更浓了。
他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桃木梳掉在地上,出“咚”的一声闷响。
衣柜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里面挂着的衣服开始晃动,不是被风吹的,是自己在动,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弄。最上面的那件外套突然掉下来,露出后面挂着的一件蓝布褂子——和昨天那个小孩穿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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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说,你把它的梳子捡起来了。”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来,陈默感觉有热乎乎的气息吹在脖子上,带着松木的焦香。他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但肩膀上却多了个热乎乎的东西,像有人搭了只手。
低头看时,他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有个焦黑的手印,五个指印清晰可见,边缘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啊!”陈默抓起地上的桃木梳,使劲往肩膀上拍去。桃木梳碰到手印的瞬间,出“滋啦”一声响,像热油滴在了冰上,一股刺鼻的焦味涌出来。
衣柜里的光突然灭了。
陈默趁机冲进卧室,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像被开水烫过一样,低头看时,那个焦黑的手印已经淡了点,但还是清晰地印在皮肤上。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亮斑。陈默看见自己的影子躺在亮斑里,胸口的洞正在慢慢扩大,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阴影在洞口处蠕动着,像火苗在跳动。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了。
很轻,很有节奏,一下,一下,不快不慢,像是用指关节敲的。
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张姐的话,十二点的敲门声不能开。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小伙子,开门呐,我的猫丢了,你看见没?”
是那个烧窑匠的声音!陈默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梦里那个穿蓝布褂子的男人,浑身是火,正往窑里扔骨头。
“我没看见!你走吧!”陈默的声音在抖,他死死盯着门口,看见门缝里透进来的光正在一点点变暗,变成橘黄色,像……像火。
“它是只铜猫,”外面的声音更近了,几乎贴在门板上,“眼睛是用红玛瑙做的,你真没看见?”
铜猫!陈默想起那个小孩手里的铜猫,想起它眼睛里跳动的火苗。
“没看见!”陈默抓起桃木梳,紧紧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白。
外面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尖利而刺耳,像指甲刮过玻璃:“它就在你屋里!在你的影子里!”
陈默猛地看向自己的影子,胸口的洞口处果然有个小小的黑影在动,形状像只蜷着的猫。
“啊!”陈默吓得往后缩了缩,后背撞在床腿上。
“咚!咚!咚!”
敲门声变得急促而响亮,门板在震动,上面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门缝里的橘黄色光芒越来越亮,焦糊味顺着门缝往里钻,越来越浓。
“骨归土,火归心……”外面的声音在念咒,“五十年了,该还给我了……”
“咔嚓!”
门板上突然出现一道裂痕,从门锁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地面,橘黄色的光从裂缝里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跳动的光带。
陈默看见裂缝里有只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只有跳动的火苗在里面烧。
“啊!”他抓起桌上的台灯,使劲往裂缝处砸去。台灯撞在门板上,出一声巨响,灯泡碎了,玻璃碴溅得到处都是。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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