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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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震撼无言（第1页）

明月心背着昏迷不醒的陈天纵，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官道旁的林间疾穿行。她不敢再走开阔的官道，唯恐那布阵的邪修还有同伙，或是留有后手。

耳畔风声呼啸，刮得面纱紧贴脸颊，她却浑然未觉。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的，唯有方才那颠覆认知的一幕幕——灰雾翻涌中，书生独立，以诗句引动莫名意蕴，迟滞邪阵，勾勒残月，最终竟硬生生将那阴毒诡异的幻阵撕碎！

那不是真气，不是法术，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力量体系。

那是一种……以心念、以意境、以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则共鸣，直接干涉现实的力量！

“心外无物……道由心生……”

陈天纵之前那看似离经叛道的言论，此刻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她坚守了十几年的道心之上。

冰心宫千年传承，“太上忘情”被视为无上正法。师尊教诲，同门印证，无不强调灵根资质、功法传承、资源积累的重要性。心性修为固然重要，但也只是辅助，是为了更好地驾驭功法，更坚定地走向“忘情”之境。何曾听说过，仅凭几句诗词，一股心念，便能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伟力？

可方才生的一切，是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那哀婉缠绵的诗意，确确实实地影响了邪阵的运转，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覆盖”了阵法的规则！这绝非幻觉，也绝非巧合！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体内那缕因诗句而生的“情火”。当时只觉是道心破绽，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惶恐不已。可若按陈天纵所言，这“情火”是否并非魔障，而是……另一种力量的萌芽？一种源于“心”，而非源于“法”的力量？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诱惑。

她低头看了一眼背上的陈天纵。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嘴角那抹血迹刺眼无比。为了破开那邪阵，他显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此刻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文弱、需要她保护的“书生”，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如此深不可测、如此惊世骇俗的一面！

他到底是谁？

真的只是一个北地游学的士子吗？

哪家的士子能拥有这等以诗意撼动现实的力量？哪家的士子会在面对邪阵时，不是惊慌失措，而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吟诵出最契合意境的诗句来破局？

回想起同行以来的点点滴滴：他温和有礼，学识渊博，对诗词的见解往往一针见血；他看似文弱，却在山贼来袭时，笨拙却坚定地想要“帮忙”；他能在自己都未曾察觉邪阵存在时，出言提醒“气息异样”；他更是在绝境之中，吟诗成力，破阵救人……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让她难以置信。

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身上，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那“唯心”之论，那诗意破阵之力，恐怕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自己之前竟将他视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庇护的累赘，如今想来，是何等的可笑与短视！他之前的种种“文弱”表现，恐怕……也是一种伪装？

想到此，明月心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以及一种被愚弄的羞恼。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混合着敬畏与好奇的复杂情绪。

他伪装成这般模样，接近自己，有何目的？是为了冰心宫？还是……另有所图？

可若他真有恶意，方才在幻阵之中，他完全有能力自保，甚至可以利用阵法对付自己，何必耗费如此大的代价破阵救人？

思绪纷乱如麻。

她感觉到背上之人的身体冰冷，气息微弱，那微弱的生机让她暂时压下了所有的疑虑与探究。无论如何，他刚才救了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此刻重伤昏迷，毫无反抗之力。

疾驰了约莫半个时辰，确认后方并无追兵，明月心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陈天纵平放在一块较为平坦的青石上，探了探他的脉息，只觉得脉象紊乱虚弱，体内似乎空空如也，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在刚才那一刻被抽空了。

她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冰玉小瓶，倒出一粒散着清冽寒香的丹药。这是冰心宫疗伤圣药“雪魄丹”，对于稳定心神、修复经脉有奇效，平日里她自己都舍不得轻易服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撬开陈天纵的牙关，将丹药送入他口中，又以自身精纯的冰魄真气，小心引导化开药力。

做这一切时，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白纱下的眸光复杂难明。

看着陈天纵服下丹药后，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丝，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些，明月心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在青石旁坐下，默默调息，恢复自身消耗的同时，也分出一缕心神警戒着四周。

山涧幽静，唯有淙淙流水声不绝于耳。

明月心的心，却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冰清无波。

陈天纵的存在，就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巨石，不仅激起了滔天巨浪，更让她看到了冰层之下，那从未想象过的、广阔而陌生的深海。

她的道，她的认知，她十几年来坚信不疑的一切，都在今日，被彻底颠覆了。

震撼之后，是无言的迷茫，以及……一丝悄然滋生的、对那未知领域的探究欲望。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昏迷中的陈天纵，眼神已然完全不同。

之前是疏离，是略带怜悯的包容，是强者对弱者的俯瞰。

而现在，是凝重，是审视，是平等（甚至略带仰视）的探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确察觉的……依赖？

她很清楚，想要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想要弄明白那“唯心”之力与自身“情火”的奥秘，眼前这个昏迷的书生，恐怕是唯一的关键。

只是，当他醒来之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同行者”？

明月心轻轻抚过手中的“凝霜”剑，冰凉的触感传来，却无法让她纷乱的心绪平静分毫。

山风吹过，拂动她的白纱与衣袂，也吹不散那弥漫在心间的、巨大的震撼与无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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