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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法再用从前的心态面对丛风了,毕竟他们在梦里春宵一度,那个人长着丛风的脸,用着同一把嗓子,连神情也无甚区别。
“不好意思。”丛风递给他一张卫生纸,“是我走太急了,没事吧?”
方与宣接过来,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见他手里也拿着一张报告单,便问:“没事。你……来复诊?”
“嗯,后面几天没空,取完报告回局里。”丛风看了眼后面的门诊科室,“你看完了?”
方与宣想了片刻,说:“我没去找大夫看,我的报告没有问题。”
“我也没问题。白跑一趟。”丛风似乎很不满意报告单的结果,拧着眉又看了眼才叠起来。
方与宣也把单子叠上,往口袋中塞了一下没塞进去,才发现自己揣着工牌就出门了,口袋中乱七八糟一堆东西,甚至还有昨晚吃饭的小票。
丛风朝他伸出手,示意帮忙拿。
“谢谢。”方与宣整理着自己混乱的口袋,把工牌放到他手心中,丛风刚刚从走廊尽头跑过来,运动过后的掌心滚烫。
下一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木椅砸倒在地的声音,刺耳的尖叫紧随其后,身边缓慢流动的人群纷纷驻足,转头看去。
方与宣一抬头,见到有两三个脚步快的年轻人从声响方向跑出来,横冲直撞地下楼,带着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群惊恐地散开退后。
接二连三的重响,科室大门嘭地打开又嘭地关上,女性的尖叫分贝太高,男性的低吼太含糊,听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涌动的人流裹挟着,方与宣正要开口,就听到一句“你先走”,便见身边人影一闪,丛风已经快速逆着人群而去,冲向那扇嘈杂凌乱的诊室。
方与宣心下一惊,立刻拨开人群跟上,诊室边已经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只有两三个人惊惧又手足无措地围在门口。
一切变故来得太猝不及防,第一次正面遇上医闹,方与宣扒拉开几个人就要过去,被从屋里冲出来的一个护士撞了一跟头。
“你们快报警!丛风?”方与宣紧皱眉头,喊完才看清屋里的场景。
椅子、诊疗床倒了一地,狼藉一片,一个男人被丛风死死压在地上,喉咙里还在发出沉闷的嘶吼,墙角的地上掉着一把小水果刀。
屋里没有医生,这人的攻击对象是个穿着polo衫的普通中年男人,此时正满脸恐惧地贴在墙角,看起来是私人纠纷。
丛风用膝盖压在男人脖子上,另一条腿顶住他的后背,手臂将男人两条胳膊牢牢锁住,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暴躁,似乎被这人挣扎得烦了,低声骂了几句脏话。
他骂得实在是太脏,方与宣听着都没忍住给他打了马赛克,男人更是气急,拼命挥动四肢,丛风则纹丝未动,上半身发力,他立刻痛得喊起来。
“丛风。”方与宣知道这场面肯定不能叫警官了,要是刚才倒还行,现在丛风一股子匪气,把人制服后又伤人,如果暴露了职业身份估计要挨批的。
他警惕地看着两个人,慢慢走进来,招呼缩在墙根的中年人出来,地上的男人用力掀起眼皮看他们,被丛风压着脑袋按下去。
方与宣似乎从丛风严丝合缝的职业伪装中窥见一斑,短暂触碰到了他的真实一隅。
和梦里那位真是一比一复制。
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安保从门外冲入,钢叉狼牙棍脚叉一应俱全,把男人牢牢固定在地上,门外的护士喊道:“他带刀了!警察马上就来,两个都抓住!”
丛风确认安保将二人控制住,起身拉住方与宣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说:“走。”
“嗯?”方与宣没反应过来,那只滚烫粗糙的掌心扣在他的手腕上,不由分说地带着他撤出门,从门口围观的人群中挤出去。
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丛风微微低头,吐息落在耳畔:“等民警来了要做笔录,我哪有空去做笔录。”
他语气里满是不耐,走到楼梯口便立刻松了手,恢复距离。
二人沉默地下了楼,道别时丛风说:“今天很危险,抱歉把你落在原地。”
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烦躁和痞气,一句话说得客客气气,方与宣便知道这是又从“丛风”变成“丛警官”了。
这人像个无缝的蛋,站在上面都滑脚,凑过去贴一下能把蛋蹭得滚出去老远,方与宣刚做完那场劲爆的春梦,此时正对此人好奇,偏偏叮都没地方叮。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丛风的侧脸,笑了笑:“没事的,丛警官见义勇为,我也是因为你在场才敢过去的。”
彼此心照不宣,话题止步于此,他们在医院门前就此别过。
丛风开车回去上班,等红灯时才发现自己口袋里有一张博物馆的工牌。
方与宣,修复中心,青铜组,中级馆员。
他拎在手中看了会儿,记起来是方与宣在整理口袋时,他接过来帮忙保存,后来突然有人闹事,忘记把东西还回去。
这下有点棘手,大概只能转交给对接博物馆的同事,让人帮忙送还。
丛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眼皮,车开进市局大院,传达室的保安员看到车牌后叫住他,递了把黑伞出来,说刚刚来过一个外送员,方先生寄给他的。
丛风抬手接过来,才想起来这把被他雨天借出去的伞。贴在伞柄上的一张订单小票飘落下来,掉到腿上。
订单没有开隐私保护,他一眼瞧见了完整的寄件信息,方与宣的名字——以及他的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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