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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这麽说,那他一开始就没必要告诉咱们沈志与汤成官吵架的事,这些话摆明对沈志很不利,他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九鲤挑他一眼,“也许当时沈志的确是回了家,可在家中越想越气,就另打发了个下人将汤成官叫去了家里。你瞧瞧沈家那麽些下人,谁做什麽事别人不一定都清楚,可能阿二根本不知道这事。”
杜仲还是不服,往桌上掷下一粒瓜子壳,“好,就当沈志将汤成官叫去了家中,你也说了,沈家那麽些个下人,了不得叫几个人狠狠打他一顿也就解了气了,何苦杀他?”
“兴许是误杀呢?扭打的时候不留神将汤成官推进了那荷花池里!你瞧见他们家那荷花池没有?汤成官的指甲缝里就有些花瓣屑!”
“花瓣到处都有,又不单他沈家有!”
一时将九鲤堵得无话可驳,只好干瞪着眼睛。
叙白因见她像要生气,忙笑着调和,“依我看,你们两个说得都有理,倒别为一个沈志起了内讧。”
杜仲忍不住嘲讽一句,“眼瞧着你们就要议亲了,你自然是向着你的未婚妻说话囖。”
叙白倒很喜欢他这句讽刺,没反驳,只笑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转头看,九鲤脸上有些红晕,益发凶巴巴地瞪着杜仲。叙白起身走到窗前,从她手中拿过空杯,又斟满回来递给她,见她头上那只蝴蝶簪有些歪了,他四下里瞅一眼,这时候店内无人,夥计掌柜远远地在柜台後面打瞌睡,横竖没人看见,他便擡手替她抚了抚簪。
因那窗扉挡住了两个人的脑袋,从街对过望进来,只看见两个人近近地贴着,显得格外亲密。庾祺擎着伞看了好一会,想到那夜九鲤曾答应过他与叙白来往会有分寸的话,其实怎能作数,人哪能真管得住自己的心?往往都是口是心非,尤其是姑娘家。
不过往好处想,九鲤能将她那份朦胧的情愫移到别人身上,不正是他一直期盼的?但他益发自知,也许真实现了,他又并不觉得高兴和松快,反而另外绷紧心弦,害怕要失去她似的。
他在雨中久站着不动,直到人家铺子里的人出来吆喝,“嗳,你别站在我们门前啊,生意都给你挡掉了!”
他回头瞅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噤声,缩着脖子进去了。
他站得没趣,只好掉转身走了。
可巧九鲤转向窗前,见街上有赶马车的过来,她忙将人叫住,叙白会了账,三人便出来登舆往家去。
马车先经过齐府,叙白跳下车,打起帘子邀他二人进府坐坐。杜仲的腿伤沾了雨水有些发疼,九鲤因想着不如进去给杜仲换了纱布,顺便探一探他的底。上回来是来赴席,不免太过郑重客套了些,况且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叙白待她是别有用心,所以竟全没留神。
她与杜仲打着伞随叙白进了府门,一路四面打量着,“随便哪里坐坐好了,就不进内院了,免得无端扰了两位太太。”
“许多都是空屋子,不如到我的小书房里稍坐,我叫他们拿纱布剪子来。”
一时进到那间小书房里,也分内外两间,外间设有榻椅,不过上头都乱堆着好些书,叙白引二人进罩屏内坐,便自出去寻人取东西。九鲤与杜仲在窗根底下坐着,一看对过和书案後头两大排高耸的架子,上面也摆满了书,前头是张大书案,上头笔墨纸砚纸张啷啷当当挤了一排,中间空出一片来,斜放着一卷画轴。
杜仲心想在这屋里不见挂有名人字画,想来叙白不喜欢,却在这案上单摆着卷画,难道是什麽稀世古画?
于是起身去看,正好那画轴扎带上的犀牛角扣没扣上,顺手一拨开,就露出个女人的脑袋,画上这女人风鬟雾鬓,眼如秋水,好个仙姿玉貌。他歪着脑袋看了须臾,马上擡起头看九鲤,“这画上画的人是你嗳。”
“我?”九鲤拔座起来,与他歪头并看,是瞧着有些像,“是我麽?”
他提起画轴在她脸畔比,“真是你!只是你从不做这副打扮。”
九鲤拿过来细看,杜仲又道:“大概是齐叙白对你日思夜想,所以画了这画。不过我看他画得不怎麽样,眉眼相似,神韵却不像,你看画里的人瞧着比你娴静淡雅得多了。”
她扭头瞅他一眼,把画又挪到他眼前给他看,“你说,这画上的人会不会是我娘啊?”
“你娘?你要这麽讲的话还真像母女或姊妹。”杜仲歪着眼细看,又自摇头,“没有的事,齐叙白怎麽会有你娘的画像?”
“那可说不准。”她自嘀咕了一句,指着画角的年号,“这画是二十年前的画,不过纸墨较新,大概是临摹的,临摹之人把年号也照写下来了。”
她沉吟须臾,将画轴卷起来递给他,“快放好,不要被人发现了。”
二十年前?杜仲神色狐疑,立刻把画放回原处,走回窗根底下并她坐着,“难道真是你娘?”
九鲤忙在唇边比了噤声的手势,刚放下手,即见叙白端着剪子纱布等物进来,他不露声色地笑道:“你们家自有抚疮膏,所以我没拿药,怕用混了反而不好。先换下干净的纱布,回家後再另上药吧。”
二人答应着,九鲤蹲下来替杜仲换了新布,再少坐片刻,就说要回家去。叙白忙款留,“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九鲤扭头看一眼窗外,“这雨恐怕入夜才能停呢,我想叔父八成已经回家去了,我们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的。”
“方才咱们进来时好像给太太屋里的丫头瞧见了,她定去回了太太,只怕太太这会正张罗着要留你们吃饭。”
说起他家那位正头太太,九鲤并不大喜欢,大概是这位太太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出身,和她这样的乡野间长大的丫头脾气不大合称,虽然上回也算相处愉悦,可在她眼皮底下总觉别别扭扭的。倒是他那位亲娘还好,到底是做姨太太的出身低些,反而显得温柔和善平易近人。
她一力要辞,“耽搁晚了回去叔父要骂。”
叙白只得笑着点头,起身送他二人往门上坐车。眼见马车刚走,又见他大哥叙匀乘轿回来,他便站定稍等。
叙匀并他往门里走,“我才刚看见九鲤姑娘和杜仲,他们到家来了?”
“路过家里,我请他们进来坐了会。”叙白说着,反剪起手自笑起来,“看来王爷没猜错,鱼儿真的大有可能是全姑姑私生的女儿。”
叙匀侧首, “果真?你怎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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