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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是这麽回事,连九鲤先也怀疑是公主所为,可此刻细想,却有三处疑问——
一则,王爷明明撞见公主行凶,为何不把那把最引让人怀疑他的匕首拿回,非要等着被人发现才罢;二则;那姝嫱到底是被谁所奸呢?王爷总不会当着公主的面对宫女行奸;三则,驸马过,公主与他一直在青鸟阁後殿休息,还曾听见宫人在门外打碎碗碟,这也能证明公主没有时间行凶,这却是怎麽回事?
思到此节,九鲤便想,不如趁此刻在宫中,先将第三点证实过为好。于是便借口拜见另几位娘娘,起身告辞。刚出苍梧轩宫门,就在门外看见荣乐公公,道是沈荃特地留他在这里给九鲤引路的。
九鲤便道:“我要到山茶园外那亭子里去,我认得路,乐公公不必引了,请帮我个忙,将案发当夜青鸟阁内服侍的宫人替我叫来,我在那头等你们。”
荣乐答应着去了,她自往山茶园来,心下算着,果然到这亭子前只半刻,那麽当夜姝嫱走到此处约是亥时三刻,她一定是在此处碰见了谁,于是与人进到山茶园中说话。
正埋头忖度着,却见荣乐领着二十几个小太监前来。一班人钻进亭子里站成三排,听九鲤问道:“不知哪位公公在夜宴当夜,于青鸟阁後殿廊下打碎过碗碟?”
最後一排踅出个小太监,哈腰道:“回姑娘,是奴婢。”
其中总管老太监指着他道:“是他,好好的宫宴,打碎了碗碟,多少不吉利!当时还被奴婢骂了几句。”
九鲤因问二人,“可记得当时的时辰?”
那小太监道:“奴婢记得是亥时三刻左右。”
正是案发时候,九鲤忙又问:“当时公主与驸马可在後殿内歇息?”
小太监想道:“是在後殿,当时奴婢收拾碎瓷片扎了手,驸马开窗看着,还让奴婢赶紧去把手洗了,免得日後伤口溃烂。”
照这麽说,驸马就能洗脱嫌疑了。九鲤默了默,又问:“那你可亲眼瞧见公主在殿内?”
那小太监皱眉想了半天,“好像没瞧见,我当时也没留心。”
也就是说公主也有可能根本不在殿内,而是到别处去了。她驱散了小太监,坐在石凳上暗忖,第三个疑问得了证实,驸马摆脱了嫌疑。可若嫌疑只在公主身上,那第一第二则疑问呢?实在有些说不通。
却说这厢庾祺与叙白走到吉祥胡同来,问明了宫内小太监们居住的大杂院,一径走来,踅入三院顺子所住那间屋内。听引路的小太监说,这屋里本是四人居住,自顺子患了痢疾後,另三个人就搬到别屋住了。
三人敲开房门,只见个二十来岁面色苍白的青年,个头倒不低,看着与叙白庾祺相当,只因常年伛着背,显得比他二人略矮些。庾祺打量他一会,面颊消瘦,双目无神,的确是痢疾初愈的样子。
那引路的太监引介二人道:“这两位是皇上刚任命的钦差,专查姝嫱一案,今日特地来问你话,你不许隐瞒,可要照实说。”
这顺子眼神闪躲一下,直转头进去,低声咕哝,“该说的我不都告诉过邹大人和秦大人了麽,怎麽又来问。”
引路太监道:“皇上既另着人查,自然一切都要从头查问起,问你你就说,哪有这些抱怨!”说着笑请庾祺叙白二人进屋,便自去了。
屋内陈设十分简便,左右罩屏内靠墙各搭着一张大通铺,现今只有一位上铺着被褥枕头,这外间上首摆着一套桌椅,当中是张八仙桌,四面长条凳,别的陈设概无。听说只是宫里最下等的小太监住在这官中设的杂院中,凡有些银钱者,都在外头令置办房子居住,譬如沈荃,他那宅子可比许多官员家的府宅,还有许多下人服侍。
这顺子素日不过传报时辰,哪位主子都挨不着,想必所赚有限,更兼病这一场,只怕是弹尽粮绝了。不过看他眼下却不似受穷的样子,墙下长案上开着包滋补的药,庾祺踱上前看两眼,药材都是顶好的。
顺子去箱柜里取了包茶叶来,打开拈了些茶叶在茶壶里,茶炉子早在他们进来时就烧着,顺子见水沸了,提水来注入茶壶中。
叙白睇着他低下去双眼,笑道:“顺公公的病可好些了?”
顺子擡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好是好了,只是管事公公不放心,叫我多养几日再回宫当差。”
“不当差,不知薪俸是不是还照发?”
“哪有哪样的好事,告几日假就罢了,停个把月的差,就扣个把月的钱,只放些粮。”
叙白看了看那茶壶,又问:“顺公公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些什麽人?”
“山西大同府人氏,幼时随娘投到京里的姨妈家,後来姨妈和娘都没了,只我一个人没出路,就净了身入宫谋条活路。”
叙白眼见他将茶盅递到跟前来,点一点头,“顺公公在外无亲,那可有靠得住的朋友?”
“像我们这样次等的阉人,哪来的朋友?不过是和杂院里的公公们说几句话。”
“既断了月俸,又无亲朋支持,那敢问顺公公,你这几两银子一斤的好茶是从何处得来?可别跟我说,你往日就吃这样精贵的茶,也别唬我们是这杂院里的公公送的,我们可是要一一去核明的。”
话还未完,顺子脸上已泄露两分慌乱,忙笑,“大人说这话,我倒不知该怎麽说了,只怕说了大人不信。那包好茶,是我素日积攒的钱买的,生了这一个多月的病,我倒想明白了,省吃俭用的做什麽,反正也无亲无故的,还不如自己吃好些用好些,起码自己自在。”
说到此节,庾祺却在长案前拿着那包药回首,“这麽说,这些药也是顺公公自己买的?”
顺子忙去接了,将药收进右边卧房中,一面笑道:“生病了难道还不该买些好药?”
庾祺跟着走到那屏门底下,见他直把药包好往立橱里塞,不想手急了些,衣袖挂着里头一只木箱子,手一抽那箱子便跌在地上,只见从里头叮呤咣啷滚出来好些银锭,庾祺粗略一数,有近二百之数,又有两张银票,虽看不清具体数额,想来也不少。
叙白听见动静也歪头朝里头看,起身去拣起那两张宝钞,对庾祺抖一抖,笑道:“一张就是三百两。顺公公的积攒不少啊,按你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俸算,即便不花销,也得攒个二三十年,我听人说顺公公进宫不过也才四.五年而已,有这些钱,不是偷盗了宫中财物,就是别处所得的不义之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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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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