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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还能看清字迹,後来连人的轮廓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开了许多药,却总不见好。
“小姐,您别总闷在屋里。”夏荷扶她到廊下晒太阳,“听说京城来了位天师,算卦极准,连尚书小姐都请她看过。”
江锦书指尖摩挲着团扇边缘,轻声道:“真的?”
“千真万确!”夏荷凑近她耳边,“前儿李尚书家的小姐去算姻缘,天师一眼就看出她未婚夫在外养了外室,气得李家当场退了亲。”
江锦书抿了抿唇。
她近来总觉得自己的亲事有些蹊跷——对方是翰林院编修之子,家世清贵,怎会愿意娶一个近乎半盲的女子?
“夏荷,”她犹豫片刻,“我想去算一卦。”
夏荷刚要答应,刘嬷嬷却从廊下转出来,笑吟吟道:“小姐,夫人叫您过去试嫁衣呢。”
江锦书一怔,随即温顺点头:“好。”
她被搀扶着进了正屋,母亲正和绣娘说着什麽,见她进来,立刻亲热地拉她坐下:“锦书,快来试试,这嫁衣上的金线可是江南最好的绣娘绣的。”
江锦书摸着嫁衣上繁复的纹样,心里却想着那位天师。
“母亲,”她轻声问,“我能出门一趟吗?听说城里来了位算卦很准的天师……”
话未说完,母亲的手突然一紧:“胡闹!你眼睛不好,出去做什麽?万一磕着碰着,怎麽跟未来夫家交代?”
父亲也沉下脸:“锦书,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待嫁,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江锦书低下头,不再说话。
春雨绵密如针,将青石巷氤氲成水墨画。
江锦书扶着丫鬟夏荷的手腕,绣鞋踏过积水时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今日特意换了粗使丫鬟的衣裳,素白中衣外只罩了件靛青比甲,发间一支木簪,这是她能找到最朴素的装扮了。
瞒着家里人,江锦书扮成丫鬟,偷偷溜出来了。
“小姐,就是前头那个蓝布幡。”夏荷压低声音,“听说这天师是个女子,算得可准了。”
巷尾的卦摊前,三两个婆子正嗑着瓜子议论纷纷。
江锦书垂首站在榆树下,听见她们说那天师前日如何算出西街米铺是谁放的火,昨日又怎样道破刘员外私生子的藏身处。
绢伞边缘的雨水滴在她手背上,凉得惊心。
“姑娘要问什麽?”
这声音清凌凌的。
江锦书擡头,隐约看见一抹淡青色的身影。
天师约莫十七八岁,是个清秀少女,案几上摆着的不是寻常卦签,而是一柄裹着粗布的木剑。
“我……”江锦书刚开口,喉间突然泛起苦味。
她想起今晨母亲亲手喂的那碗药,说是新换的安神方子,却比往日更腥涩三分。
天师忽然倾身过来。
江锦书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像是雪後松枝的冷冽。
对方的手指搭上她的腕脉,指尖有层薄茧,磨得她肌肤微微发痒。
“姑娘近日是否畏光?”天师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黄昏时分,眼前可有血雾浮动?”
铜钱在卦摊上连转三圈,最後竟叠成一柱。
“乌喙之毒,入眼则翳。令堂每日亲手奉上的汤药里,掺了南诏矿山特産的乌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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